秀丽嗯了声,她没忘记尤里先生的提示,夜晚会有危险。

    事实上对她而言,净世也好极乐园也罢,在任何地方日落之后都同样危险。

    她讨厌没有“光天化日”束缚欲望的夜晚。

    “知道浊世吗?”瑞安微微喘着气,努力加快步伐不让另两人一直迁就自己,“神典是这么形容的——‘永无日出的黄昏之国,极恶者的王座沉寂在欲壑的深渊和罪孽的阴影里’,如果在这里净世要和浊世交汇的话,我们会有大麻烦。”

    他的话音刚落,四周霎时一暗,就像在极度的黑暗中摇曳着蒙昧之光的烛火,整个世界都浸在了死气沉沉的昏黄色调里。

    丰息毫无生气地匍匐着,隐约散发出诡谲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特蕾斯滞了滞,一步不错地跟着秀丽在忽高忽低的石道及沟渠里爬上爬下。

    “……神典没说怎么出去吗?”

    瑞安瞄了眼表情安静的秀丽,“需要大门和引路人,但我们既找不到大门,也没有引路人……虽然不知道在没有引路人的情况下我们是怎么进来的,不过目前只能相信你们的场外支援,通过圣殿离开了。”

    “话说圣殿又是什么地方,我们真的能在老死和退化成受精卵之前找到吗?”特蕾斯如丧考妣。

    “神典说那是万物初始之地,”瑞安想了想,依然保持着超乎年龄的沉着,“大概是圣主的宫殿吧,并不清楚具体在哪里,丰息城里应该有能到达圣殿的通道,不然场外支援的提示就没意义。”

    秀丽没吭声,寻思着这孩子也不知是什么身份,人不大知道的倒不少。净世浊世、大门引路人,这些可不是神圣教会挂在嘴上宣传的普通事情。

    三人一时谁都没再开口,为着安全,各自分散了些距离,借着高大的地台躲躲藏藏地前行。

    不群集、不奔逃、不恐惧、不伸手。

    不群集不奔逃不伸手都可以做到,只有恐惧要怎么控制?

    纵使她碰到过各种挑战神经极限的事,也做不到完全摒除恐惧,无非是尽力保持住最大程度的冷静而已。

    秀丽一边思考,一边向后打了个手势。

    她听到了脚步声。

    压抑凝滞的昏黄之中,徘徊在上空的雾气逐渐下沉,严重影响了视线范围,但还不至于让秀丽成为瞎子。

    她摘下眼镜,小心翼翼地掩藏在地台后,仅露出一只眼睛凝视着对面的白石道。

    一道臃肿模糊的影子蹒跚地从干涸的渠沟里爬上石道,摇摇晃晃地走近。

    离得不远的特蕾斯极轻地抽了口气。

    来者她俩都认识,是快艇上坐在她们前排的大嗓门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