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也许没有感觉,但阮慈自从下了那盘棋,性子似乎要比从前恣意些,只不愿太拘了自己,她挽起袖子,众人的眼神都积聚过来,望着她雪白如花枝的手腕,却是只有警惕而无□□,阮慈道,“不是说各凭缘法么?这鱼在塘里,我用手做钓竿,不行吗?”

    炼气期的修士还不能掩藏法力,修为是同辈间一眼就能看清的,黄公子等人早看出了阮慈没有法力在身,却不敢因此轻视,反而更加高看一眼。以阮慈资质,不修功法,极可能是家中看重,要让孩子拜个名师,从炼气期就修行最上等的功法。而且阮慈虽无修为,周身却带了一层清气,清气微微泛金,应当已快修成无漏金身,没有法力相佐,能修到这个地步,她炼体用的法门必定极上乘。

    她开始不抢钓竿,这会儿又要用手,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黄公子能容得下那女修,却容不下她,沉声道,“石塘之水,乃是宁山灵气所化,最是清澈不过,你的手伸进去,脏了水,鱼便不出来了。”

    阮慈嗤笑道,“是么?那我若钓到了又怎么办呢?”

    黄公子抽出腰间竹笛,死死盯着阮慈,沉声道,“那便只能说声得罪了,我劝姑娘还是识趣些好。”

    他一再客气,倒不是别的,只怕阮慈来历不凡,不像刚才死的那个散修,年纪大了,修为也驳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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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不纯,随手也就杀了,不过仙途为重,阮慈若再不肯走,他也只能下杀手了。

    那条大鱼的影子依旧在水下嬉游,似是对岸上紧绷的气氛一无所知,也对漂浮的鱼饵半点不感兴趣。阮慈的手指停在水面上方,抬头看着黄公子,笑了起来,“你吹呀,怕你不吹呢。”

    她姿容过人,只是年纪尚小,又做男装打扮,看着不太打眼,此时忽然失笑,众人都浮现惊艳之色,就连黄公子也走神了一瞬,但他这般出身,所见美人不知凡几,很快把持住心神,皱眉将竹笛放在唇边,用力吹响。

    他见阮慈气定神闲,猜到她有护身法宝,能将竹笛发出的气箭挡下,便留了个心眼,手按笛孔,暗自捏诀,吹出了两道气箭,一道劲风铺面,往阮慈双目而去,另一道阴劲便是笛尾向地面窜出,只等阮慈后仰躲开明箭,便可直扑后心,取走阮慈的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气箭转眼已是临头,黄公子万万没有想到,阮慈只是微微低头,让气箭击中额头,那气箭不但一下就穿透了黑衣修士的太阳穴,还将他的脑浆全搅打成了泡沫,可见威力,但击在阮慈身上,只发出噗的一声,便悄然消散,竟是丝毫没有给阮慈造成损伤。

    中品法器全力一击,竟不能奈她分毫!

    众人都惊得呆了,黄公子反应还算快,反手要拍腰间宝囊,眼前却是一花,阮慈不知什么时候已闪身贴到他身后,在他背心推了一下,说了声,“下去罢。”

    她手中力道沛然,黄公子纵已炼就法力,也不能相抗,被她拍入塘中,待要游上来,却是面色一变,挣扎着呼出气泡,却是无从借力,舞动着往下落去。

    塘水极是清澈,可以一眼望见浮山下的青空,黄公子越沉越下,气泡连连,他身影越变越小,却依旧是清晰可见,过了一会,他面上惊恐之色越甚,手舞足蹈,下落速度越来越快,却不再呼出气泡,众人反而远远听到空中传来了惨呼之声。那白衫女子细声道,“原来石塘真是没有底的……”

    炼气期不能御气飞行,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若是道宫尊者没有及时救援,黄公子一定是要摔死的,阮慈指着池水道,“你们看,说我的手要污了池水,他整个人掉进去那么久,脏都脏死了,鱼不是还在那里吗?”

    她将手中竹笛丢给小贩,说道,“那,他欠你的,不用谢。”

    黄公子的竹笛何等厉害,阮慈居然生受了一记,她嘴里说得天真,待人也很和气,众人却都被吓破了胆,自忖身上法器也没有能胜过竹笛的,若是一击不中,以阮慈的身法,被她扔进塘里,便是如同黄公子一般的下场。

    四个世家子弟中,有两个已站起身子,走到小贩身边,几个散修更不必提,他们连法器都没有,怎能和阮慈抗衡。只有那白衣少女依然强撑着说道,“说好了各、各凭缘法……”

    阮慈看去一眼,她也噤若寒蝉——谁和她说好的各凭缘法?

    一眼望去,众人鸦雀无声,阮慈委屈了一辈子,从来都是被人安排,今日终于可以安排别人,心下却也不觉得有多得意,固然在炼气期修士中,她大概是没有对手的,可这琅嬛周天又不是只有炼气期修士。

    “你们要钓便钓好了,”她说,“连个饵食都没有,坐上一百年也钓不上来,仙师倒是能等你们一百年,等上一千年也是无妨,可你们能活一千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