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牺牲的战友,将来谁会记得他们的牺牲?谁又证明他们的牺牲是有意义的?虽然很多官兵嘴上不说,但近一个多月以来,整个特警团的官兵们内心里恐怕都在被这种情绪纠缠着。这段时间以来别说训练了,很多人就连内务都没心思去打理了。

    很多军官还发现,自己手下的战士们已经好长时间没笑过了。哪怕自己想尽办法想让战士们放轻松一些,军官们经常通过搞搞联欢,讲个笑话之类的手段缓解一下气氛,可仍旧很难看到战士们的笑容。为此,王政委还咨询了心理医生,想给战士们调剂一下,进行个心理疏导什么的。可这个时代那些所谓的心理医生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让他们解决战士们的心理问题?他们也一样力有不逮。

    可是,当楚楚出现的时候,她只不过落落大方的和战士们打了个招呼,这种微妙的灰色心理状态就一下子被解除了。多日没见笑容的战士们脸上,居然又浮现出了笑容,这却是让高连长觉得很意外的。

    不提高连长那边怎么想,种纬这边坐着楚楚的车,一路驶向了大操场看台的方向。种纬事先没跟上级请假,当然不可能擅自离开营区的。这个时间操场上没人,楚楚和种纬只能去那边说话了。

    “听说……你们连有人牺牲了?”楚楚一边开口,一边斟酌着词语问道。

    “唔!有!”种纬模糊的应了一声。他知道楚楚有方方面面的关系,能了解到这个情况应该不难。当然具体的细节她肯定不知道,种纬也没法透露这方面的情况。

    “有我认识的人么?”楚楚一边开车一边很小心的问道。

    种纬沉默了很长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楚楚知道种纬有些为难,倒也没继续往下追问。

    “有两个!”是我们班的。就在楚楚以为种纬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种纬还是说了。

    “啊?!”楚楚吃惊的啊了一声,显然被这个答案吓了一跳。吉普车的车速也一下子慢了下来,径直停靠在了大操场的主席台附近。

    “是谁?跟我说过话吗?”楚楚声音有些颤抖着问道。

    “胖海儿,还有张建军,那次你们来军营,咱们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种纬沉声答道。

    许久,楚楚都没再说话。直到种纬听到楚楚轻轻的抽鼻子的声音,扭过头去的时候才发现楚楚已经无声的哭了。

    “本来,本来这一段时间拍摄任务不重的。”楚楚一边用纸巾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一边轻轻的吸着气道:“我还想在春节前来看看你们的,后来听说你们出任务了。谁知道后来听说你们出任务出了好长时间,一直到快过年也没有消息。再后来,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联系上了那个叫小黑的兵。他说你们一直就没回来,等你们回来就马上告诉我。直到昨天晚上他才给我打电话,说是你们回来了,我这才来。”

    听到楚楚这样说,种纬才知道小黑为什么知道楚楚会来看自己,原来是他给楚楚通风报信的。

    “你知道么?这些日子我一直替你担着心呢!前些日子我通过关系打听到你们出任务有伤亡,可把我吓坏了。我就想方设法打听是不是你出事了,可无论如何也打听不到你们的一点消息。我这一个月真是担心吊胆的……”说到这儿,楚楚哀怨的看了种纬一眼,泪水一下子便涌了出来。接着,楚楚用双手捧住脸,一下子便伏在了方向盘上,低声抽泣了起来。

    “别哭,别哭……”种纬确实是铁打的汉子,可那也只是在训练场上和执行任务的时候才是。眼下这个环境看到楚楚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流泪,他一下子就被楚楚梨花带雨的样子打动了,连忙开口规劝道:我们执行任务期间是封锁消息,不允许对外联络的。这也怪我不好,我应该任务一结束就给你打电话报平安的。

    说着话,种纬伸出手去,犹豫了一下才用手背轻轻的碰了碰楚楚的肩,却不敢有进一步更大胆的动作。

    楚楚发觉了种纬的动作,她微微偏了偏头看了看种纬那有些僵硬的手,又抬起脸了看了看种纬那有些尴尬和紧张的表情。忽然,她一伸手抓住种纬的手,然后便把自己的脸埋在了种纬那粗糙的手心里。嘴里还咕弄了一句:“胆小鬼!”

    在这个年代的男女关系之间,往往越是这种最简单的肌肤接触才更让人感受到情感的渗透和思念的传递。而二十多年之后,那种快速而又开放的接触,往往会让人们再也找不到那种单纯而深刻的情愫,也就破坏了男女之间那种朦胧之情的美感。

    种纬能感觉到楚楚那温热的眼泪滴落在自己的手心里,然后慢慢的流淌在自己的手上,接着又被自己手心的温度一点点的蒸发。同时,这泪水也渐渐了融化了种纬的内心,让种纬试图结束这段模糊情感的打算化为了乌有。

    “别哭了,再哭眼圈就肿了,就不漂亮了。”想了好半天,种纬终于想出了这么句白开水般的安慰的话语。

    不料,种纬这句安慰的效果还出奇的好。他这句话刚说完,楚楚就放开了他的手,抬起头来不再哭了。不过,楚楚放开种纬的手之后,却举起了自己的纤纤玉手,照着种纬的肩膀就重重的锤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