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先前心里已有所防备,银灵子当即以迅雷之势回身一跃,大半个身子落回了岸边,欧阳启见状,想也不想便冲上来拉她,差点连自己都掉了下去,一人一妖手脚并用使劲力扑腾了好一会儿,银灵子终是狼狈不堪地上了岸。

    “这湖面,湖面之上,应是,应是设了神禁,根本,使不了妖力!”银灵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心里懊恼,这神族当真小气!

    欧阳启便似泄了气,耷拉下了脑袋,银灵子见他此时束发也散了,衣衫湿了半边,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想起方才他拼了命想将自己拉上岸的样子,又念及自己先前还想着让他听天由命,一时间心里有了些不舒服的感觉。

    银灵子闷闷看着不时便有些神族不费吹灰之力地过了湖,心想不能让神族如了愿,自己非要带这小娃娃过湖,还要带他去寻药取药!这么一想,心里不知怎的顿时便舒畅了。又见一神族过了湖,银灵子念头一闪,有了主意!

    便在此时,只见不远处又走来了一个神族,银灵子一喜,当机立断使了迷幻术,眨眼间成了一老妪,拉起欧阳启便往那神所在处而去。银灵子一边蹒跚小跑,一边挥手招呼道:“神君且慢!救救孙儿!神君请留步!”

    那神闻此呼声不禁驻足,向他们看来,欧阳启则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地被银灵子拖到了那神跟前。

    银灵子装着气喘吁吁的样子,偷眼打量了一番眼前之神,只见他俊朗不凡,眼尾微翘,颇有些不怒而威。银灵子看得心里微突,却也不着慌,她这迷幻术便是帝神都能欺上一欺,倒是不怕露馅。

    那神也正打量着这一老一小,见是人族无疑,脸色不由稍缓,道:“老人家,所为何事?”

    银灵子一看有戏,忙扑通跪下,声泪俱下道:“我这孙儿身患顽疾,人界无药可治,这才千里迢迢而来,路上艰险无比,他爹在来的路上都已经……”说着便呜呜咽咽哭了起来,一会儿,才抹泪道:“历经千辛万苦,眼下却被这湖给拦了路,我一把老骨头怕是要不行了,可怜我这孙儿还这么小……求神君大发慈悲,带我们过湖,救救这孩儿吧!”

    银灵子说着便要磕头,却被一把拉住,以为是神君上当了,心中一喜,忙抬头一看,却不料拉住她的竟是那欧阳启!

    “爹爹说做人不能撒谎!姐姐,这样不对!”欧阳启说得义正严辞,银灵子愣是被这傻孩子弄得没回过神来。

    欧阳启却不顾银灵子是何神色,对着眼前神族一揖,道:“神君,她说的不属实,她不是我祖母,是在流沙地中救了我的姐姐!不过我确是身患顽疾,是来寻药的。还有,我爹爹是去了天……”

    “你个小娃娃,怎的这么死心眼?!”不等欧阳启说完,银灵子便打断了他,她既被当中这么戳穿了,也没有再继续扮的道理,便索性变回了原样,只是欺神乃是死罪,银灵子心里暗骂,这个傻小子可害死她了,果然不该多管闲事!

    她一边站起来,一边飞快地琢磨着脱身的法子,当下对着眼前那神讪笑道:“他身患重疾是真,寻药也是真的!我……我也是想救他,绝没有冒犯神君的意思!我发誓!”说着举起了右手三指,当真发起了誓。

    那神族打量了一眼银灵子,浓眉一蹙,吐出两个字:“妖族。”

    银灵子心里一突,念头急转,却见那神拉起了欧阳启的手腕,搭了搭脉,对欧阳启道:“看你一身正气,倒是根好苗子。你爹爹说得对,撒谎不可取。”说着瞥向银灵子,神色一凝,语气重了不少,道:“不但不可取,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银灵子顿时一脸大惊失色,连忙跪了下来,对那神族连连磕头,求道:“神君饶命,神君饶命,我无意欺瞒神君,只是想带这孩子过湖求药,望神君明察!神君饶命啊!”

    一旁欧阳启见了,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是给银灵子惹了麻烦,但撒谎是不对啊,自己没做错的,只是他不知原来撒谎竟还要偿命!连忙也跪了下来,一起求道:“神君,姐姐确实是为了帮我过湖,不是有意撒谎的,撒谎固然是不对,但情有可原也不至于要了性命罢,求神君宽恕!”

    一人一妖对着那神族不住磕头,惹得周遭偶有路过的神族都驻足多看了两眼,欧阳启见那神不为所动,念及自己可能要害死银灵子了,心里大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道:“此事因我而起,神君若是要杀,便也杀了我罢,姐姐对我有救命之恩,若是因我而死,我再不能独活!”

    银灵子听得一怔,呆呆地看着欧阳启,想这小毛孩是不是缺心眼?但方才心里那股忿忿之意却也消散无踪了。

    欧阳启的哭声堪称一绝,也不知那神被哭得来了脾气还是没了脾气,只见他紧紧皱着眉头,道:“罢了,吾不可在此久留,谅这小妖也没伤天害理,便不追究了。好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起来罢。”

    “多谢神君。”

    欧阳启连忙去扶银灵子,而银灵子此时逃过一劫很是松了口气,加上心里也没了气,便拉着欧阳启站了起来。那神族瞥了他们一眼,对欧阳启道:“若只是寻药,吾可带你过这弱水。不过,但凡得吾之助,你此番即便登上悬圃,亦无法长生不老,若求长生,只可下番再从头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