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正微不可察叹了口气,并未接话,蚩尤也不纠缠,转而问共工道:“可有法子将卿儿救出幽都?”

    共工颓然摇了摇头,道:“怨灵落入幽都,唯有解了心结大彻大悟才能入轮回,如若不然,只能一直困在其中直至魂散。然而,从未有过生者落入,我也不知幽都里头到底是何情状。”

    蚩尤急道:“你是不周山主神都不得而知?这也保密得太过了……”

    “九黎主神慎言!”阎正打断了他,道:“而今子彦已被移交天庭,我等应先设法弄明兽族的意图,想一想对策要紧!幽都一事,我等不知,帝神定是知晓,届时再问,亦是一解!”

    蚩尤一听,怒道:“既不知那幽都里是什么,怎知卿儿不会涉险?他在里头多一刻,便是多一份危险!你是他师父,竟一点也不上心!你有没有原则?”

    阎正正色,沉声道:“任何时候都以氏族为先,就是我的原则!候卿是我的弟子,但他只是共工氏的一员!如今我等的决策关系到的却是整个共工氏族!身居要职,就该有取舍知轻重!”

    不等这场论战继续,共工打断道:“够了!帝姬也在,尔等这般吵闹成何体统?吾既是主神,亦是父神,吾自有分寸!”说着对蚩尤道:“你赶紧带着句龙去三危山,梼杌还被困在我的结界中,回来之前我们便是在与他对战!如今只要活捉了他,不难知晓兽族意图!你们赶紧去,久了怕生变!”

    “什么?!你,你,你……”阎正简直气歪了脸,“你”了半天才捶胸顿足道:“你竟不惜负天帝之命!若是出了差池,罪加一等,共工氏还如何在神族立足?!梼杌志在必得,你还不亲自去捉?!”

    “幽都内凶险未知,我虽不能救卿儿出来,却可以保其平安!”共工此言一出,四座震惊!

    上神都有一次机会保住血脉不断,若父母都是上神,儿神便有两次保命不死的机会,但这般逆天而行有违天道,凡有违天道之术皆有代价,而所谓代价,不可逆也!这般做法对于精血神力的损耗巨大且不可逆转,有些神力稍稍不济的上神,甚至会回落至凡神神级!

    此刻阎正心里的那丝担忧终是成了真,声音都不自觉颤抖起来:“你,你……不可!绝对不可!”

    便连蚩尤都不禁瞠目,他看着共工那深幽墨黑的眸子,没有一丝波澜,知他不是说笑,他未曾料到,共工竟愿意为候卿做到这地步,一时间心里便如打翻了五味瓶,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便逼着自己回过了神,道:“这么多年的修为散去,再不可能回到巅峰,你可想好了?”

    不待共工回答,阎正已跳将起来,严词厉色道:“你可是共工啊!身为共工氏主神怎可如此妄为?!你身后是整个共工氏!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关乎着整个氏族的荣辱兴衰!你可想过,你这般做会置共工氏族于何地?!”

    共工却不为所动,冷静道:“共工氏以实力为尊,此事一了,我便张榜,有此雄心者,可挑战主神之位。”

    阎正已气得接不上话来,一旁句龙再忍不住,上前一步道:“父神请三思!师父方才言之有理,战梼杌是天帝之命,绝不可负,何况梼杌本是瓮中鳖,不然天帝不会只派您去,且不论将来如何,如今您还是共工氏的主神,这天帝之命便只能由您来接!若是有变,即便牺牲了您千万年的神力修为保住了卿弟一命,怕也还是会对卿弟大不利!”

    灵均亦劝道:“换主神会造成氏族动荡,眼下……出了逆子这档子事,共工氏急需筹谋,怕是经不得内乱!主神请三思!”

    便连赤娆都忍不住劝道:“师父,主神之位得来不易,哪能说放弃就放弃,还是先去捉梼杌,幽都的事,我去求父帝便是了!卿师弟我是救定了的!”

    句龙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直视着共工,以神音道:“若是梼杌此役出了变数,主神又易主,卿弟怕是保不住姜姓!氏族中对其身份不满的上神不在少数,届时难保不会落井下石!若是不被共工氏所认可,他将与佐神候选失之交臂!父神,请三思!”

    共工闻言,眉头拧了起来,一旁灵均也上前跪了下来,道:“主神先以大局为重!待活捉了梼杌,再救候卿不迟,你我血脉相连,届时我愿以自身修为,保主神无虞!便当是为那逆子赎罪!”

    共工一怔,不及回应,便见蚩尤一边往外冲,一边说道:“别废话了,还不快去捉梼杌!他要是跑了,卿儿即便是以你神力保了命,怕也只能在幽都里生生世世了!”

    共工叹了口气,示意句龙与灵均起来,便也往外冲去,道:“句龙随我来!我们速战速决!”

    句龙见其终于被说动了,心下一喜,连忙跟了上去。

    殿内诸神亦皆是如释重负,阎正见灵均颓然跪着,默默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听灵均道:“句龙是成为佐神的好苗子,有天赋肯努力,有谋略有担当……是我逼得太紧,我只顾着教彦儿胸怀大志,却忘了教他最基本的神格,是我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