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戚这才回过神来,忙暗暗拉了拉候卿,示意其道谢。候卿不明所以,却仍依言跪了下来,给共工磕了个头。

    共工颔首,让他起身,自己便也站了起来,道:“此地既已事毕,我也不可多留,混沌一事还须尽快报与天帝。所以……”说着顿了顿,看向候卿,道:“即刻便走罢。”

    话音落下,殿内俱是一怔,齐向他看来,共工却恍若未觉,接着道:“不周万物俱备,无需准备任何物什,跟着来便是了。”

    候卿没想到这么快便要走,侧头看向女巫戚,便见她咬着牙强忍着泪的样子,忍不住皱眉驳道:“为何这般着急?离别之苦又不在于准备物什!母巫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总要好好道个别罢!”

    此话一出,殿内皆是一惊,女巫戚更是倒抽一口冷气,本想喝止,却碍于神族在场不敢造次,急得直拽候卿,生怕他惹得共工不豫。

    “卿儿!”便听蚩尤叫住了他,训道:“不得无礼。”

    候卿本想再驳两句,却见女巫戚已经急红了眼,临别在即,不想再让她忧心,而他余光恰也瞥见了吴回正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便生生将话给咽了下去,只是仍面露不服,看向了共工。

    这时,又是重黎嚷嚷了起来,道:“共工叔父,我也觉着有些急了,你看,我们好容易来一趟人界,这都还没好好游览一番呐,不如再……”话未说完,被共工一双凤目扫了一眼,重黎一瞧那眼神,便立时住了嘴。

    便见共工仍是一脸似笑非笑,道:“看来一刻都不能再多呆了,教这规矩得要费一番功夫!”说着已站起身来,一边往殿外走去,一边说道:“吾在殿外等。”

    吴回见状,恐重黎又胡言乱语,急忙乖觉地拉上重黎紧跟其后。蚩尤则看向了女巫戚,见她对自己摇了摇头,便也出了神殿,留给母子俩话别的机会。

    纵然预想了千百遍,依旧难过别离关,女巫戚不经意间已是泪如雨下。候卿实则心里也很是难过不舍,但见女巫戚已然泪湿沾襟,而离别又是定局,自己再哭闹只能徒增心伤,便未哭闹,反而安慰女巫戚道:“母巫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待成年便立即回来,十年罢了,很快便过去了。”

    女巫戚有些无颜以对,分明想好了要安抚候卿,不想此时竟颠倒了过来,当下便尽力收了泪,事无巨细,嘱咐了一番。

    “总之,不周不比九黎,神界规矩繁多,我也不甚清楚,你到了那边,少说多看,好好记下规矩,切记遵规守纪,别再如今日这般顶撞,别得罪了其他神。”

    候卿不想女巫戚担心,乖乖地都一一应了下来,女巫戚将候卿一把抱在怀里,道:“照顾好自己,至于回来……十年,十年而已,很快便到了,母巫不急,不急,只求你安好便是,你也别急,好好修习。”

    候卿重重地点了点头,纵有道不尽的不舍,无奈不可违之天命。女巫戚终转过身,扬了扬手,已然说不出话来,候卿跪伏在地,给女巫戚磕了三个头,拜别道:“母巫保重。”

    出了神殿,便见蚩尤正倚在廊柱旁,见他出来,忙走上前来,对他道:“原本想这两日好好跟你说下神界规则,却未料到共工居然这么快便要带你离开!眼下这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反正到了不周,共工应也会教导,我也就不赘述了。只是不周不比九黎,那里是神界,设有司戒神,循神规蹈神矩,不容半点马虎!”

    “司戒神?”候卿有些好奇,不知那是甚神位。

    “便是掌管各族刑司的神职。”蚩尤解释道:“神界各族可自荐一神,任此职位,只是每一位司戒神都需天帝首肯,由掌管整个天界刑司的西王母亲自授职,并种下戒印,因此,司戒神皆是有些不近人情的,且在神族地位也颇高,不亚于主神,司戒神所居之戒律殿,也丝毫不比主神所住的神殿差!”

    候卿点了点头,想想却又摇了摇头,问道:“那为何九黎没有司戒神?”

    “九黎未设神界,不用死守神族规矩,没必要设司戒神。”蚩尤说得轻描淡写,继而又嘱咐道:“你到了那边,少说多看,别得罪了其他神,特别是不周的司戒神阎正。”

    候卿突然发现蚩尤的嘱咐与女巫戚的竟是如出一辙,不觉失笑道:“蚩尤叔父,这些话母巫都已经嘱咐过啦。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好似说好的一样。”

    蚩尤闻言一怔,轻咳一声,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道:“你这学识也该让共工一起教教,胡说八道。”

    忽闻一声鸟叫传来,蚩尤不耐,回头嗤道:“共工,这都要跟你走了,连我都不让多说两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