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是一阵争吵声,当是胡都古冲撞了人家,吵了起来。前面大堂里的掌柜见在店门外,忙跑了出去,随着外面一阵劝解声,声音逐渐弱了下来。

    听外面没有纷争了,银屏走到耶律余里衍身后,边给余里衍揉着肩膀边说道“公主,他们还会来找你吗?”

    余里衍摇摇头,洁白如脂玉的脸上,一双修长的细眉微微皱起,宛若湖面微风吹起的波纹,带着隐隐愁思。她生在皇家,自然知道为了利益,很难有人能抵挡住诱惑,在名利富贵的驱使下,胡都古这样的人做出任何事都不值得惊奇。

    大辽运数自有天定,岂是一个弱女子可以更改的?更不用说她现在根本无心这些争权夺利的事了。她只想安安静静度过此生,祈祷母亲、弟弟不受地狱之苦,早日超生,降生到一般百姓人家,安安乐乐过一辈子,也就是好了。

    她心里似乎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对了,就像去年秋,她和弟弟去燕京西南打猎散心,遇到的那两个猎户一样,无忧无虑,平平安安,靠自己双手吃饭,供养家中老小。

    若是母亲和弟弟能像那两个猎户一样,过一辈子,岂不是比生长在这无情无义、充满尔虞我诈的皇家要好?!

    若说是希望母亲和弟弟能过上那样平淡幸福的生活,只能期盼来生了;可是她每天敬香祈祷,何尝不是内心里对自己将来生活的一种追求?想到去年还与弟弟纵马山间,苦劝弟弟早日脱身离开,弟弟却抱着死忠的执拗想法拒绝了她;后来山间遇虎,幸有那个叫周南的猎户挺身相救,才使自己免遭虎口;夜间对火独坐,更是谈笑甚欢,只是如今斯人已去,天各一方,若想再见,只怕是千难万难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人为什么总是这样,当时不珍惜,却总爱在事后去寻找?

    还是不想了,自己现在麻烦缠身,还是先想想自己眼前吧。这胡都古劝说不成,定会另觅他法,难道自己真要换一个地方躲避?在这燕京城里还有哪里是他们找不到的,可是除了燕京还算安稳,辽国已经是遍地烽火了。

    耶律余里衍正在烦恼,酒楼掌柜进来,银瓶迎上去问有何事,那掌柜是新雇的,说道“外面来了三个人,说是来送酒的;我说小店有自己的酒,那送酒客人说是以前付了定金的,今日里送来。说是店家主人知道。故此小老儿来问问。”

    银瓶听说是付了定金送来的酒,便说道“正有此事。你且如数收了,过几日付钱便是。他家的酒便是店里卖的最好的那种酒。”

    那掌柜说道“原来是送那好酒的;还有一事,送酒的客人说既是酒楼,可有客房,说是他们伙伴三人,要在城中逗留几日,怕别家店欺外乡人,情愿在这里住。”

    银瓶皱一皱眉,怪道“老孙头,你是掌柜,我们酒楼不住客,你不是不知道,何必来问?”

    那掌柜老孙头连忙说道“是,我这就去回绝了他们……”说着就要向外走。耶律余里衍这时候说道“孙掌柜,他们既是给我们送酒的客人,路远不易,就在这前院找间干净的房间,给他们住下,更不要收他们房钱。”

    银瓶急忙说道“既给他们住,如何不收房钱?”耶律余里衍拍着银瓶手背笑道“既是帮人,为何又要收钱呢?”回转头对孙掌柜说道“你且去招呼客人,按我说的做就是。”

    那孙掌柜不禁叹道“小娘子真是菩萨心肠啊。”说转身出去了。

    送走了孙掌柜,耶律余里衍不禁又想起了那个姓周的猎户——不是因为从回忆起和弟弟的那次打猎,而是因为这酒。当初自己也是因为送酒的是与那两个猎户同是易州山里人,才破例留下那酒,没想到那酒竟然卖的出奇的好,自己才不明白为什么当初还拿出定金,要他们再送酒来。看来真是扯不断了。

    周南远远看着和左小四争吵的胡都古,微微皱了皱眉。

    高远也在旁边看着,正要问周南,周南说道“是那个侍卫头领,叫什么胡都古。”

    高远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道“他怎么在这里?”

    看着酒楼里有人出来,将左小四和胡都古二人劝开,胡都古一个人便沿着大街向东走,随后从酒楼旁边一个角落里闪出一个男子来,快步跟上胡都古,两个人一起向东走了。

    高远低声说道“后面那汉子不是正经路数,像是躲在一边盯着酒楼呢。”

    周南“嗯”了一声,对高远说道“我们跟上去看看。”说着向着胡都古二人的方向走去。高远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自然愿意找个热闹,二话不说就跟上周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