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此时亲眼所见,他真的不敢相信,昨夜在寨墙上指挥区区百十来人,竟然将番兵三千人马阻挡了一夜的人,竟是眼前这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汉子。只见其中一人浓眉朗目、鼻挺嘴阔,身材壮硕,一看便知是孔武有力,性格直爽;另一人也是身材修长,黑亮的长发随意拢在脑后,脸庞白皙温润,秀长英气的眉毛下,是乌黑深邃的一双星眸,望去便令人心生好感。

    那个脸庞白皙的年轻汉子向杨可世抱拳行礼道“在下姓周名南,寨子里都唤作大郎;这位姓高,名远。不知将爷如何称呼?”

    杨可世也强忍疼痛抱拳向周南、高远施礼,回道“见过二位官人,实不相瞒,我乃是童贯童宣帅帐下,此次巡边大军左路军前军统制杨可世,奉军令潜入易州,不意遇到那四军大王帐下大将萧普达,拼死力战,奈何兵力悬殊,只得退回山中,再求生路。不料想那萧普达本是为追杀我部,竟误把贵寨当作杨某藏身之处,给贵寨惹来祸事,心中着实惭愧。又得睹二位官人智勇无双,击退辽人先锋军,杨某顿生仰慕之心,愿与二位官人结识。”

    高远听杨可世又吹又捧的,早就笑呵呵的,忙摇手谦道“当不得。还未曾拜谢杨统制搭救之恩。请入寨中,当好好款待贵客,杨统制部下自然有人招呼,莫担心。”

    周南在一旁听杨可世如此说,才明白这辽兵为何又杀个回马枪,奶奶的,原来两次辽军杀上门来都是拜这杨扫帚星所赐,真是倒霉透顶了。只是最后这次,眼看山寨不保,这杨扫帚星也算是救了他们。这笔账算也算不清了,周南心里苦笑着。

    杨可世忙向二人致谢,他们这二百多人,要吃的没吃的,要马没马,连个歇息的地方都没有,更不用说还有好些个伤员,就是没有敌军拦截,光是走回去,就要死不少人,如果能在这山寨里休养几天,当是最好了,这里虽然是番人地界,可是这山寨却是和番人打了死仗的,不怕会对自己不利。当下沉声说道“二位官人实乃英雄俊杰,若非二位仗义带人搭救,我等早已为辽狗……”杨可世猛的想到地处乃是辽国地界,骂辽狗岂不是骂到了正主?正要改口,那高远一摆手,浑不在意的说道“这位军爷,我等本是汉人,若非汉人,又怎会为那狗贼欺凌?”

    周南看杨可世腿上、背上都伤势不轻,腿上的伤虽然包扎了,可还是流血不住,便插言说道“这位军爷,若不嫌弃,便请到寨内歇息治伤。山寨虽小,也够军爷上下吃饱喝足。”周南请这些宋军入寨内歇息,也是有心酬谢这些宋军危机时刻奋不顾身解救山寨之危。他也看得出来,这些宋军是被官军追杀的如何狼狈,人人身上带伤,除了手中兵刃还能看出他们是军伍士卒,其它的铠甲、头盔等都已丢弃了,看起来和卧虎山上的山贼还不如。这些宋军本来躲藏的好好的,官军攻打山寨后必然就撤军走了,那时候这些宋军也就脱离了危险。可是这些宋军毕竟还有些血气,不忍看替他们定罪的山寨被破,最后时刻不顾自身实力,冲下来和官军力拼。若这些宋军不现身击杀辽兵,山寨现在怕是就给辽兵攻破了。虽说是敌国士卒,可自己这山寨刚才不是和官军打的不亦乐乎吗?说起来,这敌国士卒倒是自己帮手了,当然应该请入山寨好好酬谢。这时候也不用计较杨可世这扫帚星栽给他们的黑锅了。

    杨可世对高远、周南也是惺惺相惜,他若不是亲眼看到,断不会相信这偏荒山岭里,竟然还有这么能杀能拼的士卒。他可是趴在南面山坡上足足看了一夜,起初他只是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防盗匪的山寨,山寨里的护卫就是普通堡丁。可是越看越震惊,这山寨里的护卫面对三千人的辽兵,守寨木盾、毒烟弹,甚至连火砲都有,更不要说个个箭法精准,几乎都是箭无虚发,所以只凭百十人,偏偏就能守了一夜寨墙不破。这样的护卫,放在大宋,堪做给皇帝做护卫的诸班直了,甚至诸班直都不如他们。这些人,就是和他引为自豪的手下精兵相比,也是毫不逊色,甚至要更有韧劲。手下若能有这样的五千精兵,必能金戈铁马,纵横万里无敌手。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杨可世生了拉拢之意。和番兵打了一夜,辽兵死伤近两千人,这山寨里的人和番兵是势不两立了。官家曾发榜文说“若能身率豪杰别立功效,即当优与官职,厚赐金帛……”眼前这山寨是番人地界山寨,寨中的护卫煞是不凡,若能说动山寨中人投效大军,这策反敌众,杀番兵,投效官军,也是奇功一件啊。

    杨可世虽然耿直,也是久在军中,自然深且盼望能立功迁转,成就一番事业。所以几番思量打算,动了拉拢之心。而且眼下手下伤重饥渴,只能到这山寨里休整一番。劝说投效一事权且一试,若能成功自然是好,若不能,也只是多费上一番口舌。

    打定主意,杨可世便先谢了,随后下令部下跟随进入山寨。高远和周南二人在前引路,请杨可世带着人回转山寨。张义、刘宗旺等人正守在寨墙上,原来老郑头在寨墙上看到官军被打败逃走,山寨已无危险,便着张义等人守着,自己下寨墙去,忙着救治伤员去了。

    张义见高远、周南等人回来,便让人将护寨河的吊桥放下,寨门大开,将寨墙外众人迎入进去,让杨可世和手下人马进入山寨。

    过了寨门,杨可世才看到寨墙内是一片狼藉,撤换下的、不能用的木盾牌摆了一地,全都是黑乎乎烧焦的痕迹,地上、盾牌上都是湿的,盾牌上满是箭射上去的痕迹,还零散放着一些木头、石块、水桶,一些百姓模样的人正忙乱着收拾寨墙上下的物事,将番兵尸体抬到外面掩埋,还有一些人正清洗地面上的血污。一个年过五旬的清瘦老头正带人逐个给负伤的兵士包扎,手法甚是熟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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