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整日整夜连续行军,到燕京后又一刻不停攻城一天,早就累的不想动了,此时听到下令退回卢沟河南扎营,连心里咒骂的力气都没了,一个个拖着疲倦之极的身躯,急匆匆列队退回到卢沟河,扎营睡觉,管他娘什么择机再战。

    燕京城内,耶律大石满脸喜色从马背上下来,对着迎接自己的萧干说道“多谢萧枢密妙计,才让我能囫囵回来。”耶律大石听到那些号角声,又见南人骑军本来要将自己围困住了,却被下令召回,知道是萧干的功劳,向萧干致谢。

    萧干笑道“某家那些道行不值一提,倒是林牙你让某家五体投地,且请林牙入宫,娘娘要为林牙摆酒庆祝。”

    耶律大石听到要摆酒庆祝,不禁脸色一黯,说道“眼看南人大军列兵城外,我等却不能为主上分忧,这庆功酒如何吃得下?”

    萧干拉着耶律大石胳膊,边走边说道“不怪林牙,适才林牙绕道拱辰门而入,那南人已经退兵了。”

    “退兵了?可是当真?”耶律大石急忙问道,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南人为何如此行事,明明已经攻入燕京城,虽说被迫退了出去,可是明日依然可以再攻打进去啊。总不能每到关键时刻,城里就刮上一阵北风吧?真不知这南人将帅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自然是真的,刚才城上守兵报说南人已退出十里之外。某已经派出远拦子军四处侦视,不久必有回报。”萧干向耶律大石解释道,“现在请林牙喝几杯庆功酒,让某表表敬意。哈哈哈”

    这些宋兵边走边骂,跟着刘延庆也真是倒了大霉了,连着日夜赶路,按着刘大将军的设想如天兵突降一般,在大清早赶到燕京城外,开始攻城,眼看攻进城了,又被人家赶出来。眼看天快黑了,人家番兵都回家吃饭了,他们也该吃饭睡觉了吧?

    可偏偏这个焦统制硬要说什么番人夜袭,要他们退步六十里,娘的,这姓焦的骑着马是没事,可是他们这些当兵的行军容易吗?那些粮草、甲仗都要带着,到了地头还要搭建望楼,安设鹿角、拒马,连粪坑都要挖……

    这些步军在中间踏着月色往回返,骑军则在左右两侧护卫,好在眼看着离前面那道卢沟河越来越近了,等吃过饭,就可以安心睡觉了。

    “禀报林牙,萧枢密,”一个士兵从远处骑马赶到近前,见萧干和大石林牙在一起,忙对二人说道“刚才远拦子回报,说南人大军竟然退到卢沟河南扎营。”

    “卢沟河南?”萧干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是,正在扎营。”那士兵又说了一遍。

    “宋军主将不顾军士劳累,如此反复,必令士兵愤恨,以至将士不和,此诚宋军致败根由啊。”耶律大石呵呵笑着说道。

    “宋军致败?”萧干听耶律大石说宋军会败,忙问道,“南人兵马众多,数倍于我,岂会致败?”

    “凡名将带兵,必定是视兵如子,不肯随便让士兵浪费一点力气和生命,这样下面的人才会为你卖命。可是你看现在的宋兵将帅,竟然让劳累之极的士兵后退六十里扎营,这般反复、随意,士兵岂会为你卖命?白日里你也看到了,只是几声号角,就能让这宋兵主帅召回骑军,可见此人昏庸无能。这样的冤大头不败,难道要你我去败?”耶律大石一口气解释了一大堆,萧干这才信服,这个耶律大石洞察入微,确实不是他萧干能比的。

    “某愿为林牙驱使,杀败南人!”萧干诚挚地说道。

    “不敢,只请萧枢密先派远拦子打探南人动向,等有了机会,便是萧枢密杀退南人的时候。攻城守城是南人所长,袭杀野战乃是我等所长!”耶律大石眼神中透射着极为自信的目光。

    正如耶律大石所说,攻城守城是南人所长,安安稳稳睡了一夜后,全体宋军便开始重新修整昨天半夜草草搭就的营帐和围寨。

    守着卢沟河,这些善守城的宋兵将营寨修建的固若金汤,营寨东、南、西三面都挖了壕沟,北面紧邻卢沟河,根本不用挖壕沟。连一向以安身立命为上的焦统制巡查过营寨后,都大为赞赏,说虽不是城池,可也不比城池防守差,要攻可以随时北进,攻打燕京;要守,更是可以守的牢稳;要撤,更能拍屁股走人——守着这样的营寨,不赢都难。

    只是人是有惰性的,一旦安稳下来,再想去攻打燕京城,就要下狠心才行了。别说下面的士兵,连刘延庆自己这几日都有些不想动弹了。

    白日里出营溜溜马,回来喝上几杯,夜里守着河,吹来的凉风让人一觉睡到天明,上下将士这几天因为能歇上些时候,见到他都是满脸笑意。甚至连番人都知情识趣地不来骚扰,最多就是远远地有几个远拦子向这里观望,看上一阵子就又回燕京城了。

    一见上头如此悠闲,下面的人自然也不能不凑趣,钓鱼的钓鱼,打猎的打猎,纷纷拿给刘大将军尝鲜。人人都觉得这般日子倒比窝在雄州城里的日子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