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中人多嘴杂,没有不透风的墙。

    但说来也真是奇怪,秦景以为不日之后就会有人将她酒后胡言乱语的事情捅到皇上和太妃那里去,谁知她在清阳宫里混吃等死过了好几天,却相安无事,什么也没等到。

    就连紫苏都有些不相信,她刚开始的时候每天都提心吊胆地跑到清阳宫门口守着,来回盯着过往的男男女女,生怕下一秒就会蹦出个传话太监来宣了她家长公主的大不敬之罪。

    几日过去,清阳宫一如既往的冷清,似乎根本没人稀罕多瞧这里一眼。

    难不成,那日月下的大柳树旁,竟真的无人听见秦景的疯言疯语?

    要说这件事倒也有好处,它成功抵消了秦景当日趴在叶吟吟脚边捡凤凰头时的强烈羞耻感。

    现在秦景发自内心地认为,只要没人听见她酒后的胡言乱语,就还能苟延残喘地继续活下去。

    果然,人就是需要生活的磨练。

    “姐你真的要去燕乐楼当什么评审吗?“秦玺坐在寝殿外间,下巴枕着自己胳膊,看着从里间走出来的秦景。

    她刚换好了件藕荷色襦裙,面容白皙,朱唇小口,发髻还没梳好,松垮地歪在一边,倒更显得有几分独特的风韵。

    “怎么?你有意见?“秦景在梳妆凳上坐下,任由紫苏把她一头如缎子般的黑发披散开来。

    “我哪敢啊!“秦玺忙说,“只是……之前也从未听说过燕乐楼为招歌伶而请过外面的评审。而且要说这位陆先生只是个乐师而已,居然做得了这种决定。”

    “你哪知道啊!”紫苏一边往秦景的头发上插着发簪,一边习惯性地去怼秦玺,“人家陆先生可是京城一等一的乐师,他又赏识公主歌艺,当然做得了这个决定!”

    秦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这个评审具体都需要干些什么?“

    “喏,都在这信上写着了。“紫苏努努嘴巴,示意秦玺去看桌上放着的一封信。

    “‘燕乐楼纳新之日,诚盼殿下前来一同赏乐评曲,选贤任能’。”秦玺啧啧了两声,“依我看啊,这分明是陆先生找着法子地同我姐见面啊!“

    “胡说什么!“秦景斜眼瞪他,一把将那封信抢了过来,“有这时间赶紧去催你那个什么散人师父把拐杖做了,让姐姐我省省心!”

    “遵命!“秦玺一脸讨好地站起来,”走了走了,姐你等会可别忘了戴我送你的面具啊!“

    其实说起答应陆秋的邀请去参与燕乐楼招新,秦景除却念念不忘歌咏逐鹿时的舞台,她还有个连紫苏都不知道的私心。

    她想知道那张雅阁中的字条究竟出于何人之手。

    活了二十多年,秦景从未遇见过一位如此深刻地了解她,懂得她的人,那几句诗就如同出自她身边的旧识一般,字字戳心。

    那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秦景不止一次地想象着。

    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还有幸和那人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