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的冬天总是格外凛冽,寒风夹杂着尘沙分外扰人。万梅山庄的家生婢练武,习惯早起,连翘因为照顾安陵容,便没了这些顾忌。

    她擦把脸,捧了铜盆,倒了温水,就准备去唤安陵容起床。

    那么软和的一个人,从来不发脾气,也不打听其他的事。倒是连翘藏不住话,但安陵容总是温柔地听她念叨,从不嫌她烦。

    她想了想,心里觉得安姑娘是天下最善良的人了。

    毕竟连一同长大的小姐妹都嫌她吵闹。

    西门吹雪夜扣闺门,只为要求她每日前去观剑。

    安陵容却是整夜未眠,她看向微晃的珠帘,眼里蓄满了泪,等连翘走上前,泪才一滴一滴落下。

    ——她是坏人,坏人自然是要做坏事的啦。

    美人梨花带雨,倒把连翘吓了一大跳,不敢动了。

    却见安陵容眼下一片青黑,发丝缭乱,朱唇微肿。

    连翘这才回过神来,她放下铜盆,上前轻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

    安陵容却咬着唇,静静低下头,连翘便看见她纤弱的脖颈上零落着一两点红痕,再配上那副狼狈模样,活像被狠狠糟蹋了一样。

    “衣服…在桌子上,不小心落到那了。”片刻,安陵容怯怯抬眼,小声嗫嚅道。

    四四方方的长桌上,绣了梅花的小衣凌乱地散开,衬得花瓶里初绽的梅花也失了颜色。连翘进门时端着铜盆,一时倒没注意到。

    连翘心下奇怪,安姑娘一向细心,贴身的小衣怎会大喇喇散在桌上,天亮才叫她去拿。又见她一张脸羞红,泪水涟涟,怕她害羞,也不好多言。

    只好替她拿了小衣,又为她细细梳顺了青丝。

    安陵容朝她软软一笑,“麻烦连翘姐姐了…昨夜没有睡好,现下却是熬不住了,大抵是要歇一会了。”

    连翘见她精神不济,更觉奇怪,又不敢问,憋着一口气退了下去。还没过一会,又看到管家笑着来请安姑娘去看庄主练剑。

    霜天寒风里,安姑娘也不多言,沉默地穿上披风,抱着手炉便去了。

    今天这一个个的,还真是奇了怪了。

    到了晚间安歇的时候,安陵容便总是欲言又止地看连翘,直把她的好奇心高高吊起。

    “姑娘这是怎么了?”连翘俯身诱哄道。

    稚弱的少女听到这句话,好似绷不住了一样,瞬间泪崩。小姑娘快哭得喘不过气来了。她伸手抱住连翘,娇怯道:“没穿衣服…昨夜庄主……连翘,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