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赶到卫生间帮沈司乔释放了一场,然后又放水请他沐浴。之后他洗得香喷喷地坐在桌边吃早餐,我拿着剧本给他读,“血迹溅到了沙发脚上,到处都是血......你演的是凶手啊?”

    “嗯。”沈司乔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很适合你啊。貌似可怜的反社会。”

    “切。”沈司乔冷笑了一声,“我都好久不演凶手了,演吐了都快。”

    他用叉子戳了戳碗,沉默了一会儿,对我道:“你怎么不演戏了?”我一愣,摇摇头,“当然不演了。”沈司乔的嘴巴撅了起来,像只吃草的小鸭子一般伸头叼进了一口苦苣,他嚼了一会儿,狼吞虎咽而含糊不清地道:“你还记不记得,老师夸你最有演戏的天分了。”

    这我当然记得。还有五个不同的老师夸我有唱歌跳舞和弹吉他以及发表演讲的天分呢。我把剧本放下,走开了,沈司乔在瞄我,我找点事干,去整理刚买回来的海鲜。那些东西还是活的,正好一个一个杀掉消磨时间,我拿起一只虾,很熟练地把它的头剪掉了。

    “你还记不记得,老师总夸你是班上长得最帅的。”

    这不废话吗。我爸是老板的亲戚,老板也是我亲戚。

    “我记得你以前可白了呢。”

    “嗯,晒黑了。”我回答。

    沈司乔好像是在试探我,不敢说多,也不想不说。我只好尽可能轻松地回答他,我可不想叫谁看出来我特别在意这些事了,那就太丢脸了。他对我说:“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一起演的那个电视剧了?”

    我顿了一下,喀嚓一声把虾头剪掉。

    说来好笑,我还是在微信公众号推送的沈司乔复盘文上看到的那段戏的动图。在那段只拍了小半天的古早片段里,我演的是男一号的小时候,一名落难的小世子,沈司乔演的是一名小乞丐,冲着我扔石头,没有背景,就是一枚刁钻讨厌的小乞丐。

    我的镜头接下去还有,沈司乔只有这一秒钟镜头了,不过也特意被公众号的主人截图出来大赏特赏,乔神出道好早啊好敬业啊,这小脸怎么抹得这么黑?剪刀划破了我的手,沈司乔“哎”了一声走上来,我赶紧躲开了。

    事实上我是转身就走,如果放在黑作坊里我都被老板赏一个嘴巴子开除了,不过我富有的老板只是在背后“哎!哎!”地叫唤我,我竟然装没听见,溜回我自己的保姆房去了。坐在床边,我捏了一下手指,黑色的鲜血咕咚咕咚地冒出来,我不知道是真有这么多,还是我太夸张了,在我眼里有这么多。我用嘴抿了一下,腥腥苦苦的,有股鱼味。突然之间我好像整个人都不对了,像一条被迫上岸的人鱼,我的整个脊柱都在呼喊着不适应陆地的重力,我感觉我的腰好疼,像是谁在后面拽我的脊椎,肉疼,肉很疼,像是板结了一块——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不允许我自己太情绪化了。

    在沈司乔面前情绪化,我绝对不允许,我再次把它们压抑下去。是嫉妒?太好笑了吧,就算是我也不会承认的。

    沈司乔在敲我的门了,我赶紧又深呼吸数次,去把门打开。他很担心地望着我,太傻了,我修院子的时候没操作好差点把小手指剜下去了都是有的。他把我轻轻地推到床边,竟然开始给我手上的伤口抹碘酒,他刚才就是抱着那堆东西来的。

    “疼不疼啊?”他悄声地问。

    “不疼。”我摇摇头。

    他细心极了,根本不信我的,对我也摇摇头,说“才不是呢,都流血了。”用棉签沾了碘酒给我消毒,又细细地剪开创可贴包好,对我说:“没事吧?”又低头轻轻吹我的伤口。

    我太不适应了,一下把手抽走,忍不住重重地叹气。沈司乔一脸担心地望着我,他肯定觉得他说错话了,想道歉,又怕再提起来,我真是史上最牛的保姆。过半天,他用手抓住我的手,轻柔的抚摸着摆弄道:“怎么不涂我给你的护手霜呢?”

    这么半天,我也反应过来了,刚才那一阵确实太矫情了,放电视剧里早就被人打死。我摇摇头缩手,“没事的,不用涂。”他又抓我的手,“哎,别拿走,我看看,你得涂。”

    他细细地检查着我的手,因为劳作的缘故,远没有小时候纤细娇嫩了,只是很普通的手。手沾了水就是这样子。可是他还是很仔细地轻抚着看了一遍,对我说:“你手还是好长呀,涂上护手霜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