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飞来的横祸

    “再来一桶水”

    用木板搭建的半露天淋浴房里,一个又瘦又高、满脑袋肥皂泡的中年男子正用毛巾搓着后背。这一声令下,守候在淋浴房旁的年轻军官连忙招呼士兵供水。从水井到淋浴房也就六、七米的距离,但在炽烈阳光的照射下,光膀上阵的士兵们一个个汗流浃背。最后,一个酷似屠夫的光头高高举起水桶,将水倒入淋浴房上面的水盆——这水盆底部扎了若干小孔,能够产生近似于大花洒的效果。

    随着透彻的清水沥沥地洒下,中年人终于露出了惬意的表情,纵情之下,扯着嗓子引吭高歌起来

    过了大约一刻钟,沐浴方才结束。年轻军官适时送上熨烫平整的军服,中年人穿上之后,又不慌不忙地佩戴起属于自己的耀眼勋章——若不是意大利徽标在闪闪发亮,人们很容易将他误认为是形体容貌都颇为相近的自由法国领袖戴高乐。现如今,自由法国与自由英国的“顽固分子”被迫流亡美国,在那个号称自由民主的国度继续他们希望渺茫的伟大事业,然而在德美签署和平协定进而形成战略合作关系后,他们的处境显得愈发尴尬,只差遭到美国政府的官方驱逐。相较而言,这位在意大利远征军团担任第6骑兵师指挥官的帕尔米洛.布鲁诺将军虽然身处遥远偏僻而又干燥的中东,日子也比戴高乐们舒坦许多

    趁着将军擦脸的功夫,年轻军官凑近了报告说:“长官,师部的餐车已经抵达,今晚就可以吃到您最喜欢的莫撒里拿芝士了”

    “喔喔,那真是太好了”将军高兴地说,“传令,今晚全师加餐,除了哨兵外都可以适量饮酒,我们明天开拔,加速向利雅德挺进”

    “好,我这就吩咐下去”年轻军官谦卑地恭维道,“将军,在您的英明领导下,我们一定能够成为第一支进入沙特首都的意大利军队”

    将军把毛巾往年轻军官手里一甩:“谁能够率先进入利雅德,现在看来靠的也不完全是实力,那些装甲部队平时有多么了不得啊,还不是在沙漠里晕了头”

    “那是当然”年轻军官还未离开,天空中便传来一阵轻微的嗡鸣声。自从意军入侵沙特以来,总共投入上千架战斗机和轰炸机的意大利空军牢牢掌握着制空权,以至于在地面推进的意大利军队甚至不知道沙特飞机是涂成什么颜色的。纵然另外两路意军都遭到了意外的重挫,这里的意军官兵并没有很认真地提高警惕,甚至没有人拿起望远镜去辨认一下那架自北而来的飞机属于什么型号。当然了,如此平静的反应亦与人们的正常思维背道而驰:若是重要的指挥部,防空警戒怎会形同虚设,地面上的人又岂会完全无动于衷?

    这一切对于飞行员来说都是相当要命的迷惑

    “噢……我的上帝,那好像不是我们的飞机”

    等到那架飞机以较低的高度从头顶上掠过,仰头瞟了那么一眼的年轻军官终于察觉到了一点异样之处。

    将军刚刚戴起圆片墨镜,听到这话,亦是相当惊讶地望着那架距此不超过500米的飞机:“那……好像是英国喷火式战斗机?”

    在北非战役初期,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意大利军队一度被英军穷追猛打,体验过那段惨痛经历的意大利军人,自然会对“角斗士”、“飓风”、“喷火”留下较为深刻的印象。不过,在从外观判断那是一架喷火式之后,将军和他的副官面面相觑:“空军什么时候开始使用缴获的英制战斗机了?”

    尽管“喷火”比1942年以前任何一款意大利现役战斗机都要优秀,意大利空军的首脑们却从未有过把缴获的战利品纳为己用的想法,除了有几架完整的“飓风”和“喷火”被送到菲亚特和马基公司的工厂进行拆解研究,其余的要么是被当成废品处理,要么就是用来给意大利皇家空军飞行员们当训练标靶,这样下来,到了1943年初,意大利人手里就没有几架还能够升空的英制战斗机了

    “喷火”渐行渐远,然而它还没“缩小”成为浅绿色的小点,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落下,转眼间,远处升起一团爆炸产生的硝烟,紧接着,一团更大的黑烟夹杂着明黄色的烈焰腾起,并幻化成为无比惊人的蘑菇云……

    目睹此情此景,在场的意大利骑兵师官兵们一个个呆若木激。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叫道:“弹药车队那是我们的弹药车队”

    为了跟上骑兵在沙漠地带推进的速度,这些弹药车并非普通卡车,而是意大利本国并不多见的半履带式运输车。它们不仅装载了骑兵师持续作战所必须的子弹,还拖曳了能够给骑兵师提供火力支援的榴弹炮,失去这些弹药车的骑兵师机动力固然不减,但不论进攻力还是防御力都将大打折扣

    “快快通知那些弹药车分散隐蔽”

    将军一边抓着军帽往尚且湿漉漉的脑袋上扣,一边忙不迭地找马,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跨上战马,只见那架飞机在空中转了个圈,朝着腾起黑烟的地方俯冲而下,13毫米的大口径机枪不断喷吐着致命的火舌——哪怕有一万个意大利人在同时祈祷,那连串的巨大爆炸依然接踵而至,升腾而起的烟云仿佛是有一整支蒸汽机时代的战列舰在全速行驶,但撼天动地的爆炸打破了人们的臆想,同时令经受了正规训练的战马惊慌失措,帕尔米洛.布鲁诺将军胯下的这匹也不例外。一个不小心,在马背上纵横沙场多年的将军竟狼狈地坠马了,这一下子摔得可不轻,灰头土脸不说,干净整齐的军服已经变成了“乞丐装”

    “一组人负责对空防御,一组人去灭火”

    年轻的军官虽然意欲在这紧急时刻表现出自己的应变能力,然而骑兵们要么是在找马,要么是在找人,谁也没有主动把自己归入其中“一组人”。直到那架重新拉起的“喷火”在空中盘旋了半圈,这里仍然是乱糟糟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