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冤枉了沈西泠。

    其实就连沈西泠自己也没想到齐家会如此厚待自己。尧氏和善得令她受宠若惊,亲自给她安排了单独一间院子住,里外拨了好几个丫头小厮照顾她,甚至还给她置办了新的衣裳首饰,个个精细贵重。沈西泠自然推辞不敢受,尧氏劝慰了她一番,又拉着她的手笑道:“你若真不想要便去同敬臣说吧,这些东西虽是我派人置办的,但银子可都是他出的。”

    沈西泠一听,心中百味杂陈,却再说不出推脱的话了。

    不单如此,齐婴还将水佩和风裳给了她做贴身婢女,两位姐姐体面又和气,待沈西泠也很恭顺,将她当正经的小姐看待。更让人意外的是齐婴还让风荷苑的管事把子君也给她送了过来。

    那管事的同沈西泠说:“公子吩咐了,说往后就让子君在方小姐的小厨房伺候,或者在房里做个粗使丫头,全凭小姐心意安排。至于水佩、风裳她们,哦,也并上子君,月钱都从风荷苑的账上走,请小姐不必费心。”

    沈西泠很是惊喜,子君也觉得高兴。她在风荷苑不过是个帮厨的下等丫鬟,如今不单进了齐本家,还入了屋里做婢女,月钱都涨了好几钱,怎不让她欢喜?

    沈西泠实在没想到齐婴竟安排得如此周全妥当。自除夕后至今,他一直待她这样好,如同在冰天雪地里给她支了一个火堆,让她从身到心都暖融融的,难免心中对他又是感激又是依恋。

    只是近日齐婴虽也宿在本家,可就如同之前他宿在风荷苑一样,早出晚归,她仍不能轻易碰见他,只有两回她偶然碰见他,他却行色匆匆,两人并未说上话。

    时日就这么一晃过去五天,今日便是头回拜会先生的日子。沈西泠没经过这种阵仗,心里自然紧张,不知怎样才算得体。水佩和风裳见她心慌,纷纷开解,两人还一道将她好生拾掇了一番,沈西泠揽镜自照,总觉得装扮太过华丽不太合适,两个丫头闻言却捂着嘴笑。

    水佩道:“姑娘可莫为难我们,夫人置办的那些衣裳里,这银纹绣的衫子已经算是朴素的了。再说您生了这副模样,穿什么戴什么瞧上去都金贵,我们俩可没辙。”

    这时子君恰从院子里拐进来,瞧见沈西泠打扮好的模样,惊艳得连手里抓的一把毛豆都险些掉了,啧啧声不断,赞叹道:“俊,真是俊,难怪二公子那么疼您。”

    丫头们一起笑作一团,把沈西泠一张小脸儿臊得红透,越发显得妍丽漂亮了。

    因是第一日拜见王先生,沈西泠怕出什么岔子,便早早到了正堂等候。等了一柱香的功夫,见赵瑶和她母亲赵齐氏来了,遂恭顺地站起来问候。只是赵家小姐见了她,一双杏目里却像是要喷火,莫说沈西泠这样性情敏感的人,就是水佩和风裳都瞧出来了。

    还是赵齐氏悄悄拉了女儿一把,笑吟吟地对沈西泠说:“方家小姐不必拘礼,快坐下。”

    说着拉赵瑶一同落了座,沈西泠等两位都坐定了方才坐下。

    赵齐氏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沈西泠一番,亦惊叹其美貌,更觉得这孤女通身的气派不凡,心下觉得奇怪。她挽起一个笑容来,和气地问沈西泠道:“我听闻方大人是庆华六年的进士,还是进了一甲的,方小姐是大人独女,想来必得令尊真传,待入了学塾之后,还请小姐多照顾我家瑶儿啊。”

    赵瑶虽知母亲说的只是场面话,心下依然不快,忍不住埋怨地看了母亲一眼。

    沈西泠听言则谨慎地答:“夫人谬赞,小女资质愚钝,未及家父之万一。赵小姐是太傅之后,家学定然深厚,只盼赵小姐不吝赐教,岂敢说照顾二字。”

    “方小姐客气,”赵齐氏笑道,“往后你同瑶儿一同读书,总不兴一直这样一口一个小姐的叫着,我家瑶儿比你大上一岁,你便称她一声姐姐也就是了。”

    赵瑶心中才不想同沈西泠姐妹相称,正要反驳,却被母亲暗暗瞪了一眼,遂强压下心中的不满。沈西泠默默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有了数,抿了抿嘴,心想眼下还是顺着赵齐氏的话来说为佳,遂道:“那……承蒙夫人抬举,我便忝颜称一声瑶姐姐了。”

    沈西泠起身向赵瑶浅浅一福,赵齐氏示意女儿起身还礼,赵瑶自然不情愿,恰这时门口听见动静,是尧氏来了,赵瑶眼睛一亮,娇滴滴地叫了一声“舅母”就欲往尧氏身边奔过去,行到一半才见老太太也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子。

    尧氏进了正堂,先将老太太扶上主位坐下,又朝赵瑶和沈西泠道:“瑶儿和文文都来了?”

    又看向沈西泠,笑道:“说来这应是文文头一回见我们家老太太吧——来,快来让老太太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