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

    最先开始还是稀疏的小雨,到后来淅淅沥沥的不停,带着一道道闪电划过天际,将整片夜深时的天空彻底撕得粉碎,暴雨亦在同时倾盆而来,迅速在车窗上汇聚成数不清的水流,一条一条将尚存清晰的视线遮蔽至模糊。

    颜煦是被头顶炸响的雷声吵醒的。

    睁眼的那一瞬间,只感觉脑袋又昏又沉。许久慢慢的恢复意识,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车里睡着了,身上杂七杂八地盖了几件外套。

    “醒了啊。”薛森靠在车前座,半开着窗户抽烟。看到颜煦睁眼了,便递了瓶水过去。

    颜煦看也没看,拧开盖子直接喝了,一边喝一边瞥向窗外,发现薛森没把车开走,还停在医院楼下没动。

    “冷静点没?”薛森回头问道。

    “没。”颜煦冷冷地说,“你让我上去,我能真送他上路。”

    “你还真是……”

    薛森忍不住叹道:“这都十几年了,你明知道他有病,还计较什么呀……就那种傻缺,玩着玩着,迟早把自己玩死了。”

    颜煦扬声道:“怎么可能不计较!他都找上陆允了,我……”

    “安心啦,你家那位命大着呐。”薛森打断道,“你总怕人家不信任你,可你也要多信任他呀……陆允会被一个疯子欺负吗?”

    颜煦没说话,整个人窝进外套堆里,把自己裹成一个大粽子。

    薛森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片刻后抽了口烟,缓缓出声说道:“刚才顾钲说那堆疯话,你别是真听进去了吧?”

    “没。”颜煦敷衍地说。

    “颜煦啊,不要傻了,你怎么可能和那个傻.比一样?”薛森熄灭烟头,一脸认真地说,“你告诉我,你们有哪些地方相同的?都有一对丧心病狂的爹妈,一个比马蜂窝还乱的家庭,从小没有过一天正常日子,你爸带回来那些疯女人,她们得不到爱,就拼命拿你当出气筒……”

    颜煦冷冷道:“薛森,能不能别说了。”

    “可这又不是你的错啊。”薛森道,“我们生来是什么样子,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哪怕环境再脏乱差,你人没有长歪,又不像顾钲那样……他自己愿意歪,长大了也只能是疯子。”

    “颜煦,你不能用疯子的理论往自己身上套。那些由血缘关系维系的亲人,他们对你是没有爱……那同样的,他们对别人也不会有爱。”薛森语重心长地说,“这难道说明你不配了吗?怎么就是一辈子的孤儿啊?”

    颜煦低下头,默默抿了口水。

    薛森说:“我就很爱你啊,你感觉不到吗?”

    “噗!”颜煦一口水喷了薛森满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