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好气度,竟然丝毫不气?”

    舞台上的曲目已经开始上演,杨伊却扔下皇妃与内侍,与几名近臣转出迎日门来,不远处是新修建的昆明池,关中水利需要持续修建,等汉水通道挖掘通畅后,这昆明池也将要继续扩大,众人到了一处石亭中,甫一落座,此时姜维便笑言相对。

    对于刘禅之事,他也早已经知晓了,他也早已经和刘禅翻脸了,只是为了汉国,如今新皇迎不迎回刘禅他都不在意了。

    虽然不断有人提议,不过杨伊也舍得下狠手,前不久更是借着清算积弊的名义,直接将几个相关传言的家族连根拔起,其中颇有几个经学世家。

    “有什么可气的?”杨伊此时全然不以为意。

    “既是翰林院的班子,也是京中数得着的伶人了,这些人平素只在权贵圈子里打转,偏偏又不是真的懂道理,将一些人言语当成了民意想博个名声也属正常,朕又何必苛责?”

    姜维此时稍作思索,微微颔首,却又稍作补充:“伶人登台做戏,素来喜欢说事情、示姿态也是有的。”

    这就是说艺人多有表演欲望了……这倒也是实话,杨伊当即颔首。

    不过,杨伊点头认可后,君臣二人却又有些沉寂之态。

    话说,眼下朝廷格局是很有意思的。

    从表面上来看,很有当年丞相执政时的模样,天子高倨其上,大权在握却很少掺和庶务;朝廷宰执分门别类,各有各的位置与姿态,而且隐隐有派系分明的情境。

    不过,对于别人而言倒也罢了,对于眼下亭中对坐的这对君臣而言,却是知道两者巨大不同的。

    丞相可能是大汉开国以来唯一一个真正享有宰执大权的人物,通过多年经营,羽翼之丰满也是令人咋舌,随时都能对朝廷各方面的工作提出意见,并施加影响力,换言之,丞相在当时是有这么几分与皇帝分庭抗礼的。

    不过,丞相如此,却是一心为忠,一心为了北伐大业,不如此,不能集结全国之力,国势想要强大,不中央集权怎么可能?

    但如今朝中还有谁有这个实力?九卿虽然在列,不过三公都是空位,又有谁有这个实力?

    五省六部,大部分高位都是空悬,朝廷所谓派系中的姜维一系、霍弋一系、内廷一系、外戚一系、勋贵一系,说穿了,其实全都是皇帝主宰的派系!

    甚至儒家势力被破灭后,看起来对皇帝最不讲情面的那个儒家派系,其中要害人物如杜轸、李密、陈寿等人,也早早在皇帝跟前表了姿态,进行了分割。

    故此,某种意义上来说,如今的大汉朝真的是某个独裁暴君的一言堂罢了,作为封建帝国的皇帝,她的权力其实也是没有边界的。

    没有诸多的士族,还没有形成的军功贵族集团,失去了主心骨的儒家一脉,皇帝的权利没有被限制的情况下,是十分可怖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停了半晌,作为权力没有边界的杨伊,忽然便发出了这种感慨。“不过,也算是早有预料。”

    姜维倒是明白几分,当年他因为北伐也触怒不少人,甚至有杀身之祸,最终屯田沓中,间接导致了景耀六年那一役,此时他出言问着:“陛下准备作何处置?”

    刚刚还在感慨的杨伊只是哂笑一声,便将之前早就考虑过的言论放了出来:“天下要吃饭的人多的是,所以朕宁亡国,也不将饭给这些人吃!”

    “那舆论怎么说呢?”姜维继续认真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