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易,正值不惑之年,已站在郑朝权力巅峰之上,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君心易变,□□环伺,他当真看不明白?

    袖上力道愈发重,秦翕沉肃神色再也绷不住,朝身边递去无奈的一眼,他微微低头拱手道:

    “在下秦翕参见裴相。”

    “请起。”

    裴易早就注意到这个青年,见这人与裴乐差不多年纪,个子却足足高他一个头,身着深褐旧布袍,裤脚褴褛,却有张十足锐气锋利的长相,那眸子深邃,黑沉沉的,垂眼看人时,总有一种无形的威严感,尤其是看着自己的时候,他甚至能察觉出一种审视意味来。

    此人并非池中物。

    几乎是一眼,裴易就下了定论,他又素来爱才,寒门子弟在他心中加分更甚,此刻不由对秦翕另眼相待,只不过……他看着秦翕和裴绾华并肩而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连瞪了女儿好几眼,见她识趣回到自己身边,才消去心里那股不得劲,重归平和儒雅,笑道:

    “不知公子之名是哪个字?”

    “回裴相,乃合羽也。”

    这个字。裴易默默点头,观他一身气机皆敛于内身,应答时不卑不亢,爱才之心愈发强烈。

    “翕者,和顺也,相合也,收敛也,公子以为,自己应了哪个释义?”

    秦翕沉默起来。

    众人都以为他是因为裴相的题目为难,裴绾华也是这样想,她暗暗腹诽自家亲爹时不时考验旁人的毛病,但并没有开口制止。

    阿翕若能得爹爹的喜欢,自然是更好的,而爹爹最爱谦恭有礼之人,不知阿翕会如何应答?裴绾华这般想着,也等待着秦翕的回答。

    此时秦翕垂着眉眼,任谁也看不出一抹倦怠自他眼中一闪而过,裴绾华只听得他平淡无波道:

    “何必取其一,在下为何不能占据全数呢?”

    一派哗然。

    哇,够狂妄。裴绾华睁圆一双漂亮杏眼,实在没想到这话能从秦翕嘴里说出来,惊讶之际,只见秦翕也抬起头,直直朝自己看来。

    裴绾华悄悄冲他伸出大拇指,见他莞尔,她继而出声圆场。

    “一个字而已,哪有那么多说法,爹爹就是事多。”

    裴易先是为秦翕的话惊讶一瞬,旋即又被女儿的嫌弃给噎住,他皱着眉低喝道:“规矩呢。”裴绾华半步不让,甚至还昂起下巴来,“爹,阿翕可是我的恩人。”

    眼见父女俩大眼瞪大眼就要吵起来,罪魁祸首一句话又将目光引到自己身上来。

    “名本是父母所赐,其中之意也不过是父母心许之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