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内,裴绾华精神抖擞,睡意全无,干脆命人研墨,她提起一只黑檀狼毫笔,秀手支颐思忖半晌,笃定落笔。

    饭一口一口吃,事情一步一步做,找到秦庸不是难题,他发家的老窝便是并州,只是如今秦庸尚未发家,在并州哪里是个问题,不过要打听这件事,对裴绾华来说更不是难题,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她在一个‘商’字上画了一圈。

    商通天下闻,作为前世首商,裴绾华自信一笑。

    “按时间算,她应该就是这几月回来。”

    “在此之前先把府上料理,再把母亲那边的商行处理好,裴府可不是任人吸血的废物。”

    “最好早早把章程排好,免得走了岔路。”

    裴绾华自言自语着,同时在纸上落下一行行秀丽小楷,在她终于有了睡意合上本后,封面赫然两个狂妄潇洒的行书。

    ——商经。

    她在这边奋笔疾书,秦翕房内灯火长明。

    秦翕全然没了在裴绾华面前的温和,他神色沉肃,眉眼重重拧着,思索片刻,然后落笔。

    断断续续间,天色将明,日光代替烛光透过窗纱投注书案,他这才恍然般回神,熟练地揉揉眉心缓解疲惫,他站起身看着书桌。

    一晚的努力足以让纸张堆起厚厚一叠,他提笔停留于封面,却久久不曾落笔,失神间余光瞥见不远处一截白纱,少女振奋的神色又出现在眼前,秦翕低低一笑,慨然落笔,两个厚重迥劲的隶书落于封面。

    ——帝策。

    他深沉地凝视这两个字许久,最后提笔将它划成一道墨块。

    “龙潜于渊。”

    昨夜的裴绾华神采奕奕,清晨的裴绾华昏昏欲睡,她顶着两个黑眼圈颓丧地靠在裴姵身上,“为什么要起这么早。”裴姵正手脚麻利地为她穿戴衣饰,闻言解释道:

    “这是小姐正经回府第一天,要好好请安才是,”簪上最后一支钗,裴姵看着她不住点头的困劲也有些心疼。

    “要不给夫人传个话?夫人虽重规矩,但小姐开口她定是允的。”

    “不,不惹她生气。”裴绾华强撑眼皮,借着裴姵的力站起来,“还有舅母那边,正式拜见一次,日后也有说辞。”

    裴绾华说得明白,奈何实在困顿,全程半睡半醒地被众侍女簇拥来到主屋,直到撞上裴夫人与她如出一辙的眸才清醒些许。

    “给母亲请安。”

    裴夫人上下打量她一番,冷冷赐座,见她软软靠在椅背上,哼道:“没有骨头?出嫁后也这幅作态,哪家夫人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