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宝莉刚迈入谭府,就看到府里的良医神色匆匆地朝后院奔去。回想起之前巧兰说的,两位嬷嬷好似病了的话,谭宝莉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忙跟上良医的步子,见良医果然进了做客房用的雨竹轩去,且李氏也站在院中满脸焦虑,赶忙上前去问:

    “阿娘,两位嬷嬷怎样了?”

    李氏见她过来,握着她的手道:“伺候的人说夜里两人就先后吐了几次,又发起了高热,良医起初是当受惊着凉处理的。可现下人越发不好,高热不退就罢了,还开始咯血……张良医说十有八九是肺虫所致,人能不能熬过去,不好说。”

    谭宝莉听得“肺虫”二字,倒吸一口凉气:“肺虫?!怎的会染上肺虫?”

    李氏摇摇头,叹了口气。

    两位嬷嬷因不肯在奴籍文书上画押,被王牙子关在郡郊一处庄子里。那庄子想来是时常用来做这用处,内里脏污不堪,散发着阵阵腐臭。王牙子为了磨二人心性,这几日甚少给干净的饮食。故而这肺虫是何时染上的怎么染上的,根本无从查证。

    “从前谭家在林郡老宅那边的庄子上也发生过一次肺虫疫病,这病来势汹汹,一旦染上,轻则连续几日高烧不退,重则咯血身亡……那救下来的,也会因脾脏被肺虫啃咬受损,再也下不了地干不了活,每日都要人伺候,与废人无异……”李氏拍了拍谭宝莉的手道,“且这疫病传染性极强,这次不管两位嬷嬷救不救得过来,我都会命人将屋内所有物件都拿去烧毁再用石灰掩埋。与嬷嬷们接触过的良医、婢女,也都要送到庄子上去隔离。”

    谭宝莉知道此事严重,也同意母亲的做法,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焦急地等待屋内的信息。

    过了半晌,以布巾覆面仅露出一只眼睛的良医终于从屋内出来,远远地站在门口向李氏与谭宝莉摇了摇头,又吩咐旁边同样覆了口鼻的婢女将准备好的石灰带入屋内,开始做消毒工作。

    李氏褪下腕间的佛珠放在掌心双手合十,对着屋内默念了一整篇《地藏经》。

    “我已吩咐管事拿两位嬷嬷的户籍文书及银钱去安抚她们的家人了。”待念完经后,李氏牵着谭宝莉的手走出院内,“此事既已发生,你莫要太难过,我们做好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阿娘,我总觉得不太对劲。”谭宝莉蹙着眉回忆起昨日刚将两名嬷嬷接回来的样子,“昨日两名嬷嬷回来时,虽人是虚弱了些,但完全没有任何症状的。我之前读过阿耶书房中林郡的县志,当年那场疫病,虽来势汹汹,但有迹可循。记载在内的病人皆是先有几日普通的伤风症状,如咳嗽、流涕、精神萎靡食欲不振等,之后症状逐渐加强,才开始高烧咯血。而两位嬷嬷,是昨日夜里突然就高烧咯血了,这不符合肺虫病的症状!”

    谭宝莉越想越笃定:昨日嬷嬷们回来时虽是身体虚弱,但精神还是很好的,甚至还因饿了许久,吃了两大碗羊肉面片汤,全无肺虫病的任何症状。夜里突然发生症状,第二日人就没了,怎会有如此之快又如此之巧的事情。

    “接两位嬷嬷回来,除了我作为雇主,要对下属负责,但更多的是为了让两位嬷嬷说出那日听到的黎梅的身世一事。现下两位嬷嬷走得蹊跷,显然是有人不想嬷嬷们出声了。”

    李氏低呼道:“那人会是谁?”

    谭宝莉眯着眼道:“谁最不想让两位嬷嬷开口,便是谁。”

    正说着,母女二人已行至正院,就看到黎封背着门口站在厅堂处与谭振华在说话。

    谭宝莉赶忙道:“阿娘,此事千万莫要再提,也叮嘱阿耶只装作不知晓便是。”

    李氏明白其中轻重,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晓得。

    厅堂里,谭振华笑着拍了拍黎封的手臂夸赞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好的,年纪轻轻就已至从三品,还得封了侯爵。好哇,义兄有个好郎君啊!”

    黎封拱手谦虚道:“岳丈大人谬赞了,小婿不过是时运比旁人都好些罢了。”

    “欸,此话差异。俗语说得好啊,‘时运也是实力的一种’。你若不是实力傍身,这时运怎的也轮不到你头上不是?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