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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二□□吉,宜嫁娶,诸事皆宜。

    巧蕙和巧兰将还未睡醒的谭宝莉架到浴房去洗漱,她平日里从未起过那么早,差点儿误了今日的大事。急得李氏在一旁恨不得拿鞭子抽她一顿,命人拿来薄荷脑油涂在她太阳穴上给她提神。

    不料涂得太多,熏得她睁不开眼睛,更想睡了。

    待沐浴完出来,外头的天都还未大亮。谭宝莉掩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显然还没回过魂来。

    “谁家娘子出嫁前一日还在侍弄花草半夜里都不睡觉的!”

    旁边观礼的谭宝雯掩嘴偷笑,却被李氏横了一眼,赶紧端正坐好。

    趁巧心拿熏笼给谭宝莉烘头发的档,外边几个丫头簇拥着全福人走了进来,说是要先给新娘子开脸。

    洁白的棉线绷紧放松间就将脸上代表少女的绒毛缴了下来,缴过的地方微微有些刺痛发红,巧蕙赶紧拿沁过冷水的巾子让谭宝莉敷脸。待巾子拿下来的时候,谭宝莉人也清醒许多,原本就白净的脸庞此刻更像是剥了壳的水煮蛋,白嫩得有些透亮了。看得全福人和喜婆直夸这是她们见过最美丽的新娘子。

    因少女底子好,便省了些上妆工序。小丫鬟们将晨间饭食送过来,是一碗汤圆子并着些糕点,谭宝莉起太早没胃口,吃不下太多东西,只得将那碗象征团圆甜蜜的汤圆子胡乱吃了,并未动其他糕点。

    还未来得及抿口茶汤,又被催着去梳妆。

    梳头是李氏亲自来的。李氏上有公婆在林郡祖宅,下有子女双全,与谭振华亦称得上是夫妻恩爱多年,所以这“全福人”也是当得的。

    她捧起女儿乌黑发亮的头发,拿起木梳沾了桂花头油边梳边念:“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这么念着,却是红了眼眶:“我的莉娘终于要嫁人了。阿娘总记得你刚出生时的样子,那么小,眨眼间竟也是个大姑娘了……”

    谭宝莉闻言回头抱住母亲,哽咽道:“阿娘,女儿也舍不得您……”

    看得母女两个泪眼汪汪,秦嬷嬷赶紧上前提醒:“夫人,二小姐,还是先梳妆吧,祭祖的吉时就快到了。”

    李氏这才扯出帕子摁了摁眼角,将谭宝莉扶到梳妆镜前坐好:“是了,这大喜的日子咱娘俩就莫要哭哭啼啼的了,你阿耶已经在祠堂那儿候着了,待你梳妆完我们就过去。”

    说着便给喜婆打了个眼色,对方立即上前手脚麻利地给谭宝莉挽了个凤髻,并佩上各式钗环,又换了那套花钗翟衣,总算是收拾妥当。

    祭告完祖先,就到了“哭嫁”的环节。谭宝莉由丫鬟扶着在正堂跪下,将热茶递给父母,听他们训话。

    “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注)”李氏伸手抹掉谭宝莉眼角的泪,“女子出嫁从夫,待会上了喜轿拜了堂,你就是黎家妇了,日后定要恪守‘四行’(注),与那黎封好好过日子。”

    说罢,李氏也忍不住拿起手帕压了压眼角。

    “虽眼下流行‘哭嫁’,但黎府左不过就在隔壁,你还是快快上轿,莫误了吉时。”听外头喜娘已经在唱吉催轿,李氏从谭振华手里接过那方绣了鸳鸯并蒂莲的红盖头,盖在了谭宝莉头上。

    吉时一到,谭家老幺谭俊杰背着姐姐上了喜轿,喜娘往新娘子手里塞了装满“枣生桂子”和金银、玉如意等吉物的宝瓶,又关好了轿门,才用喜气洋洋的唱腔念道:“吉时已到!谭家新娘出嫁啦!”

    谭宝莉捧着宝瓶坐在喜轿里,眼前是一片大红,只能盯着盖头下的宝瓶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