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宝莉也没想到李氏会听到,硬着头皮回道:“是那只芙蓉红的猫儿坠子,许是昨日跌了一跤,又从坡上滚下来,不知掉到哪儿去了。”

    “怎么是那只。”李氏听了皱眉道,“那只坠子我记得是你兄长头一回跑商时给你带回来的吧?”

    也不等谭宝莉回话,李氏便吩咐她身边的秦嬷嬷道:“你记得那只坠子的,去喊几个眼尖的到后山找找。万一被哪个山野村夫拾了来闹,姑娘家的清白可就不用要了。”

    虽瞧不见,但谭宝莉知道李氏现在一定是眉头紧锁面色不虞的。那坠子虽不是什么名贵玉材,但胜在雕工绝佳,又是兄长送她的礼物,故而她时常戴在身上。谭家能排得上号的人都知晓那是她的坠子,是如同她身份信物一般的存在。

    秦嬷嬷刚应声出去,外头谭振华身边的小厮松柏又过来给夫人及二姑娘请安,顺便带来一道谭振华的口信。

    原来黎封得了谭振华授意,在谭宝莉及笄礼后终于过来提亲。

    两人本就是未曾宣之于口的娃娃亲,现下不过将婚事提上议程罢了。只是谭府还不知道谭宝莉刚遭了大祸,还想着派人来催这母女二人速速回去,好将六礼过一过,早日定下婚期。

    李氏是知道黎家那老头快不行了,谭宝莉才刚及笄,黎家便来提亲,虽未明说,谁人看不出黎封这是存了冲喜的意思在里头呢?只是黎老头对自家夫君有恩,谭振华不提,她也不好出言搅合,免得惹谭振华生气。

    现下谭宝莉正好受了伤,她便有借口将女儿留在庙里医治,待得三个月后再说。

    松柏得了李氏的回信,也不敢耽搁,跨上马又往南郡奔回去。

    “我已将你受伤的信息传回去了,你阿耶的意思是先让我问你一句,只要你同意,他便让那黎封先拿了你的八字,去走问名和纳采的流程。”

    李氏心中对黎家仓皇行事很是不爽,却又不能真正说些什么,只好来问女儿意见。她巴不得女儿也推拒一下,最起码,待伤好了再议。

    只是谭宝莉并没有遂李氏的愿,只是低声道:“女儿婚事由阿耶阿娘做主便是了。”

    这回答倒也是李氏意料之内——她这小女儿性子向来温顺,从不做忤逆耶娘意愿的事儿,不似她长姐,泼辣得整个西州远近驰名。

    李氏点了点头道:“如此,你便安心在这儿养病,我明日便先回府上操持这事儿。”

    说罢,她想了想又道:“这事儿虽说急躁了些,但为娘的必不叫你受半点委屈。”

    翌日一早,李氏便将庙里打点妥当,托空山住持多照顾些谭宝莉,才上了返程的马车。

    谭宝莉晨起正由巧蕙服侍着用膳,视线里仍是模糊一片,只能看见些虚影。听得母亲已返程,虽言语上不说,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彷徨,也不知那黎家得知她的情况,会不会动了退婚之心。

    还是巧蕙过来,讲了许多道理安慰了她,让她且在庙里安心养病,不要多想其他。

    观音桥位于城郊,空气倒是比郡城里清新不少。因空山住持说保持身心舒畅更有利于病情恢复,谭宝莉便由着巧蕙巧兰扶着自己在寺庙后院里闲逛。

    现下虽是春季法会的时候,有许多香客前来听经上香,寺庙中厢房皆是满客。谭宝莉身上有伤行动不便,空山住持便没叫僧弥再挪动她的屋子,让她继续在小院中住着。

    小院内独有一棵百年古银杏树,枝丫繁密。现下是已过春分,树冠上均是翠绿的嫩叶,景色倒是和深秋时黄金满头的样子不同。

    如今谭宝莉眼睛看不清,巧兰便自告奋勇在她耳边细细描述眼前的景致。谭宝莉听了淡淡一笑,并提不起太大的兴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