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出叶无雪所料,叶无雪方才看见的那道残影应该是是裴令。

    叶无雪醒来没有看见裴令,便有些疑惑,他总有种预感,每次在梦境都会遇见裴令这件事另有蹊跷。

    叶无雪追了几步,又给王长薇传了个纸雁,要他把那个镜子从玉香楼拿出来,如果真的是宝坤万化镜,之后如果遇见了墨仙说不定还能保命。之后便匆匆去追裴令的身影。

    寻常情况,叶无雪想要追上裴令是极难的,可在叶无雪眼前的那道身影跌跌撞撞,看起来像是受了伤。而裴令察觉到叶无雪是在追他后,索性停下了脚步。

    裴令半边身体隐藏于暗巷之中,被月色笼罩的那张脸看起来很是苍白。他侧着身体,语气不善地问叶无雪:“你有何事?”

    裴令颇为冷淡的语气,却让叶无雪有些不知所措。距离他从梦境出来前后不过一炷香,而他在梦境里却和裴令相处了许多天。耳鬓厮磨,肌肤相亲,裴令在他唇上留下的触感,还有梦境崩塌是裴令可怜巴巴的眼神,像是真实发生过的。然而离开了那里,真正的裴令站在他面前,才让叶无雪意识到,裴令不会那样温柔地握着他的脚给他上药。

    说不出的失落让叶无雪顿了一下,随即开口道:“你为什么会在玉香楼附近?”

    裴令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弱了下去,隐约藏着些许的怒气:“你来得,我来不得吗?”他身体似乎是有些不适,喉咙的咳嗽被压了下去。

    果然,裴令只会和他针锋相对。这反而让叶无雪安心下来,毕竟梦境里那个过分温柔的裴令着实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叶无雪道:“自然不是,只是我以为你会讨厌来这里。毕竟……”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裴令顺着他未说完的话,自然想到了在玉香楼发生的事情,本就急促的喘息更是快了几分,那股怒气翻涌,开口想要说话时,居然直接吐出一口血,随即身体向后一样,整个人都陷入了幽暗深巷之中。

    叶无雪反应比他的想法更快,先裴令倒下之前将人一把抱住了。血腥味让叶无雪皱眉,他的指尖触到裴令胸口处,触到一股温热液体。叶无雪低头去看,才发现裴令胸口早已被鲜血浸透,看起来被人在胸口掏出了一个血洞。怪不得他刚才说话时有气无力,原来一早就受了伤。

    叶无雪本来还以为方才那个梦魇之所以难以对付,是裴令偷偷在对付他,如此看下倒像是他想多了。毕竟在他前世还活着的时候,裴令是站在顶峰的剑修,对付玉香楼里那个实力微弱的梦魇,抬抬手指便能解决。可现在裴令还远远未到那个境界,现在的他并不能操纵梦魇,反而会被梦魇所困。

    叶无雪先帮裴令止好血,抬起他的手臂把他架在肩膀,试着把人背起来。陷入半昏迷状态的裴令身体沉重,体量又高过他一些,叶无雪没准备好,倒是差点被裴令压得摔倒。

    看了裴令是真的受了重伤,不然按他的脾气,必然不会这么乖乖听话地靠在叶无雪身上。裴令的脑袋垂靠在叶无雪肩膀,时不时发出一声闷哼,额前覆着一层冷汗。叶无雪从未见过裴令受过这么重的伤,在他看来裴令应该是无所不能才是。

    他不由抱紧了裴令的腰,裴令的脑袋一歪,鼻子恰好埋在了他的侧颈,呼出的热气从衣领涌入衣衫之中。叶无雪身体僵硬,再次想起梦境里发生的事情。不过梦境里的事情是不是裴令有意为之,叶无雪都被他欺负惨了。梦魇刻意灌输给他一段捏造出来的阿雪的记忆,让他去做奶娘,还被裴令……

    叶无雪在裴令腰上狠狠掐了一下,裴令喜欢掐他的腰,即使是在梦境里,他也要报复回来。裴令感觉到痛意,身体无意识地躲闪,向着叶无雪的方向倾向,险些又把叶无雪压倒了。

    裴令这人,昏倒了也不会让叶无雪占上什么便宜。

    叶无雪没有惊动叶无晴,毕竟跑去玉香楼的事情万一被叶无晴知晓,必然是一顿毒打。叶无雪悄悄把裴令搬回房间,放在床上后才有时间去看裴令身上的伤。

    裴令的衣衫被鲜血浸透不能再穿,为了方便看清他胸口的伤口,叶无雪只好割开了裴令的衣服,替他将胸口的鲜血一点点擦干净。

    裴令倒是个很能忍痛的,躺在床上一声不吭,痛极了才会哼上一声。等到叶无雪看清楚裴令胸前的伤口时,不免大吃一惊。裴令胸口尽是凌乱剑伤,观起走向,竟然是裴令自己用剑一下一下割出来的。

    叶无雪恍惚,他似乎回到了前世第一次见裴令。前世的裴令为了抵抗媚毒才会划破手臂让自己保持清醒,那么这一次又是发生了什么,让他再一次对着胸口举剑相向。

    裴令胸口的鲜血慢慢止住了,叶无雪松了一口气,好在裴令没有下重手,毕竟是他自己的身体。叶无雪给裴令的伤口上了药,药性猛烈,裴令一下睁开了眼睛,伸手抓住了叶无雪。

    裴令眼神有瞬间的狂乱,立刻平静下来,开口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