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子上透射下来,又有炕面的热力向上传导,就有了十分的奥热。赵守志的脑袋昏沉沉的,像灌了铅一样。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张淑芬的问话:“你不是压场院吗?”

    赵庭禄道:“老大不是有病吗?惦记是回事,就要回来看看。”

    张淑芬勉强一笑,道:“这当爹的还算长心。孩子有病啊,我最难受了,就寻思那病要整的我身上多好。”

    赵庭禄问:“吃饭了?”

    张淑芬回答道:“没有,啥也没吃,我去问问。”

    随着一阵脚步声,张淑芬进到屋里问:“大儿子,吃啥?”

    赵守志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答道:“啥也不吃。”

    张淑芬焦灼的问:“大儿子,要不妈给你拨拉旮瘩汤,再打两个荷包蛋?”

    赵守志听后没说不吃,也没说吃,只是微动了一下脑袋。这就让张淑芬微笑起来说:“唉呀,我大儿子想吃饭了,想吃饭就要好了。”

    她急忙到西屋,从小面袋里?出半碗白面,再倒进盆里。想了想后,她一咬牙又从面袋里?出半碗来。

    张淑芬端着盆儿到灶台前,恰好赵庭禄也在那儿舞舞扎扎地刷锅。张淑芬将盆放到锅台上道:“一边儿拉去,孩子没有病你不带上锅台的。”

    她的略带嗔怪的话,并未让赵庭禄动半分气,他凑近妻子道:“守志要吃了?少搁水,别整稀啦咣汤的,多搁油别抠叉叉猫地舍不得。”

    张淑芬瞪她道:“我是后妈呀?这不用你告诉我。这守志就随你,啥事儿不直接说,非得绕那么一个圈儿。问吃不吃疙瘩汤啊,他不吱声,不吱声就是吃。老二就不的,有头疼脑热的先喳喳呼呼的,生怕人不知道,你都不用问他吃啥不吃啥,他先点了,吃旮瘩汤,再不就是吃罐头,随谁呢?”

    赵庭禄忽然嬉笑道:“随外人,八成不是我的。”

    张淑芬一边和面一边骂道:“就不是你的,是张二李四王三麻子的,你是王八,活王八。”

    赵庭禄在言语上吃了败仗,转而问道:“我听说张小雨相中李老二了?”

    张淑芬抹搭了一下眼皮道:“不知道,你去队上吧,别让人以为你有倚仗。”

    听她这样说,赵庭禄就稍作停顿,然后不满地问道:“我倚仗什么了?我就是一个社员。”

    张淑芬见他面有愠色,便尽可能柔缓地说:“队长和你那么靠,大队书记还是你亲家,你说你没倚仗人家信吗?”

    赵庭禄翻了翻脸皮,虽不表示认可,却也未说否定的话。他站了一会儿后,转身走向屋门外,后边是张淑芬咯咯的一阵笑,笑得花枝乱颤。赵庭禄心里暗骂:

    “喝骚老爷们尿了?”

    张淑芬将做好的疙瘩汤盆放到炕边上后,又将盛有一勺面汤和两个细腻嫩白鸡蛋的粗瓷小白碗儿端到赵守志的枕边,再轻轻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