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外日暮西垂,天色渐渐有些暗了。

    湖畔花厅内的众人,无不钟爱夜间活动,非但一个没有离席,反而更是兴奋,又喝又闹越发玩得开,笑语喧哗不绝。

    因天色黄昏,又隔了半个湖,戏台上的歌舞渐渐看不真切。一早醉得东倒西歪的宋子诀便将歌姬优伶们都唤了下来,入席陪众友人豪饮;自己更是左手一位名伶,右手一名花旦,左拥右抱的搂着两个美人在怀,互相喂饮,调笑取乐……

    忽有小厮来报:“太子殿下来了!”

    众人“呵”了一声,纷纷支撑着站起来。宋子诀借着酒意,又仗与之恩格外亲厚,一个人懒懒瘫在椅子上不动,反举着酒杯拍桌大叫:“罚酒罚酒!罚他十杯!”

    众人一面哄堂大笑,一面吵着让挪位置,很快在宋子诀身边腾出一个宽位来。

    宋子诀命人取来十只最大的酒杯,整齐在桌上排成一排,挨个满满斟上酒。

    之恩一身天青色锦袍,风尘仆仆的奔进来,步伐急匆匆的,牵着衣角在足边卷起一阵轻尘。

    因误了时辰,他自己也有些抱歉,忙让众友人都坐下,勿要拘礼;又不住的向宋子诀道“临时有事绊住了,实在走不开”云云……

    宋子诀乜斜着眼,目光迷离,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按着他坐下,捏起一只酒盏凑到他唇边,吃力的摇头摆手,“不解释,不解释……喝了这些酒,我今天……不跟你计较……”

    之恩也不啰嗦,爽快的先一口气自罚了三杯,称要缓一缓。宋子诀却不依,怂恿着众人一齐来闹,定要他一气喝满十杯才罢。之恩拗不过,勉强又喝了两杯。宋子诀扯着嗓子又闹起来。之恩见他神色恍惚,连耳根子都红得发亮,一时哭笑不得,凑上去仔细打量了他一回,笑道:“今日大寿,怎么哭丧个脸?”

    宋子诀已醉得有些不成样子,一听这话,越发用力将两边嘴角牵到最大,挤出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抖抖搐搐的举起右手,用食指戳着自己的鼻尖。

    “哭丧个脸?你是在说我?”

    之恩往他肩头重重的掴了两下,肯定的点了点头。

    “哈哈……你胡说……我……一直……都在笑……”宋子诀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辩解几句,兀自低头灌了几杯闷酒,仿佛心思被看穿一般,越发借酒装疯,真的就哭丧了一张脸,伏在怀中美人肩头不停的抹眼睛擦鼻子。

    之恩很少见他喝得这般失态,忙命人去拿醒酒汤,回头来又往他脸上啪啪抽打几下,逼他清醒点,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宋子诀带着哭腔道:“不开心。”

    “……怎么不开心?”

    “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之恩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连宋子诀身边的美人也听得直乐,掩口咯咯的笑个不住。

    “活该!你也有今天。”之恩骂了一声,一寻思又觉得好奇,忍住笑又问:“到底什么样的姑娘,居然没能着你的道?”

    宋子诀趴在桌上,额头硌着桌面,一张脸贴着桌子滚来滚去,口中嘟嘟囔囔的念叨:“很美……很美……”

    “……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