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这话时,思影已经做好了挨他讥诮的准备,但她仍然要问。他既然怂恿她做这样的决定,后面的路,他指不定早就想好了。

    然而意外的,琴酒并没有嘲讽她。

    “找机会,把你的身世告诉他吧。”他轻描淡写的说道,仿佛在说一件简单自然的事情。

    “……”思影震惊,“这怎么可能!”

    她打心眼就瞧不上马仁那德行,纵然眼下情急,她也只想捆绑他,完全没想过团结他。对这种人,思影理所当然的认为……威胁利诱、坑蒙拐骗就得了,哪里需要把老底都交出去?

    而且,还有一件事,她也不太放心……

    思影道:“我查看过当年的案卷,马仁曾经指证过我祖父,虽然当年指证的人很多,他只是其中无足轻重的一份,不显眼更不是主要角色——但是,毕竟他指证过。”

    她抬眸望着琴酒,“那案卷还是你拿给我的。”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琴酒。记得彼时,他固执的只肯露出半张脸,那一副诡秘莫测的样子,反而激起她猎奇之心。

    “难为你还记得。”琴酒深望着她,话虽嘲讽,唇角却微微上扬。

    思影道:“你虽送来案卷,可其中内容,你却不了解。”

    “我了解。是你不了解——”琴酒道,“不了解马仁。”

    “马仁狂妄自大,乐于跟人挑衅叫嚣,但要动真格——他一定怂。你说他指证过护国公,你既看过那案卷,也一定知道当时有多少人指证,你当每个人都是立场鲜明,恨护国公恨得要死的么?不过是墙倒众人推,文武百官随波逐流,相干的、不相干的,都趁乱捞点好处罢了。”

    思影想起宋书洪也曾对马仁有过类似的评价,说他虽奸诈阴险,却贪生怕死……不由得频频颔首。

    琴酒接着道:“朝廷勾心斗角虽是寻常,真正豁得出去的却不多,大部分还是希望明哲保身。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谁愿拿自己挣了大半辈子的身家跟人玩命?”

    “可是你不同。”琴酒深深注视思影,“你一旦亮出身世,谁都知道你是来玩命的。”

    思影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我明白你的意思,”沉吟良久,她轻声道,“以前种种不论也罢了。可马仁其人……言行荒诞,常有哗众取宠之举。我并没有把握控制他。万一他哪天想不开,把这件事情抖出来,如何是好?”

    “你不是说他指证过护国公么?”琴酒淡淡道,“以此作为要挟,不必担心控制不了他。”

    思影咬着下嘴唇,沉吟不语。

    “当然,只是要挟也不够,多少还得许他些好处,诱之以利挟之以威么,横竖就这些套路,你最擅长了不是么?”

    “……”思影皱眉盯向他,“我还是想听你的想法。”

    跟琴酒数次交手,思影多少积累了点经验——琴酒时常突兀的抛出一些建议,看似漫不经心十分随意,可实际上,这些建议无一例外都经得起推敲。毋庸置疑,他必然经过深思熟虑,既然如此,对于下一步的事情,他也应当是有一定考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