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忱保持着冷静的身姿,一动不动。

    他不该回转身的,真的不该。

    她冲过来的那一刻,他已然瞧见了那原本素白的裙衫上,画花似的黑了一大片,来不及去想这是什么,她已然冲了过来,跌入他的怀抱。

    是酱鸭头。

    浓香极了。

    大约是怕沾的不够,她在他的怀中又拱了一拱。

    他素来爱洁,不打仗的时候,一天之中,出门一次沐浴更衣一次,衣衫也要换上好几身。

    阿陨姑娘像一个行走的酱油桶,倾倒在他的身上,宋忱觉得自己的手脚脸庞都有些麻痹,感觉快要中风了。

    他拿手拍了拍雪浪的后背,叫她起身。

    雪浪在他怀里使劲儿地摇头,一口气说了二十个不。

    他无奈,硬着头皮忍着不适,同她商量。

    “你

    松手。”

    雪浪终于拉了他共沉沦,心下正洋洋得意,见他和软了声气儿,这便松了一丢丢,小小地抱怨他。

    “相公若是好好的,何至于染了一身酱汁?可见丢下我是万万不能的。”她最是记仇,睚眦必报的那种,“相公怕脏么?”

    听宋忱沉重地嗯了一声,雪浪心满意足地松开手,指了指左近一间“香水行”。

    “我请相公洗澡。”她大而化之地拍胸脯,“我给相公擦擦背,相公为我搓搓手,洗的香香的去听戏。”

    且不说宋忱知道不知道香水行是做什么的,单就后头的擦擦背、搓搓手就让他胆寒。

    “不必了,我还可坚持。”他带着一身酱汁退后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她,“不当街沐浴,是宋某的底线。”

    雪浪摇摇手,“相公的底线真是低的令人发指。这世间谁会当街沐浴呢?”她指了指“香水行”,“金陵拢共一十三家香水行,专为沐浴更衣建的肆铺,这间名声大大,寻常百姓都洗不起,转转常同我提起过。今日难得出来,不同相公体验一番,才是亏了。”

    见宋忱眼神略有松动,雪浪又伸出一根手指头,“这间永记香水行澡金可不便宜,足足要二十两银子,我难得请客,相公可要抓紧时机。”

    江南已然这般先进了?街上竟有可供沐浴的肆铺,宋忱垂下眼睫,看着自己这一身油污,有些感慨。

    万显荣在身后远远地跟着,见阿陨姑娘招了招手,连忙上前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