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心是一味药,煮熟内服,能补益、镇痉,治痰气。

    江兮缈在秘境受了惊,行不安,心不宁,正需要这味药。师父颇通医术,诊断下来,要的还不是一般的狐心。

    玉揭裘刚出行回来,带了一只非比寻常、长着两颗心的小狐狸。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只要小狐狸舍一个出来,江兮缈就有救了。

    他们去找小狐狸。

    狐狸嗫嚅着说想想。

    这群人顿时拉下了脸。

    狐狸到山上看日落。

    太阳向西边沉。她知道,自己没了这颗心也不会死,还能甩掉修炼的累赘。但那是心脏,又不是饺子,哪能说给就给。

    背后响起枯枝断裂的声音,她回头,看到一袭玄色衣袍、身影颀长的玉揭裘。他立到她身旁,油然聊到这件事。

    她说:“我有两颗心。他们要的,是有血有肉那一颗。那我便只剩石头做的那颗了。石头心断了情爱,便是叫我舍弃喜欢的人。”

    他却说:“兮缈要的话,你就给她吧。”

    狐狸回过头,徒然惘然,与他四目相对。

    “有什么不好?”月色凄切,却比玉揭裘的目光更暖和。他望着她,风轻云淡,粲然一笑,宛如匕首划过彩绘的布帛,“左右我心里从未有过你。”

    诧异、渺茫,她无法遏制住震颤。

    玉揭裘不疾不徐道:“过去不曾有,往后也绝无可能。”

    仿佛雨后不平的踏脚石,乍一踩过,苦痛便从泥泞不堪的缝隙间涌上来。

    肉做的心脏,缘有这般磨灭不去的弊端。她翕动着嘴唇,略微地、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气。

    她笑了。

    狐狸笑了,她笑起来。笑如渗出的血珠,又像眼泪一般滚落,在脸上荡漾开来,密密麻麻刺痛两颊。

    她笑着说:“是喔!”

    恍然大悟似的,醍醐灌顶似的,总算豁然开朗了似的。她说:“是哦,我怎么没想到呢!那我就不会伤心了。”

    她止不住地笑,笑着低下头,又笑得仰起脸。

    “我怎么没想到呢,”她只是不断重复着,“我怎么没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