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太史抚袖上前,朝景昭侯拱手拜一拜:“侯爷此番入京,实在是辛苦了。”

    景昭侯还礼,客气道:“太史不必多礼。”

    二人似有要事相谈,移步别处,景昭侯府门前只剩下孟闻缇、孟闻练与季眠三人。

    许久未见挚友,孟闻练显然很是高兴,他单手握拳捶向季眠的肩膀:“季兄,近来可好?”

    季眠微微抬手,接住他这一拳:“甚好,劳世子挂念。”

    孟闻缇静静地看着寒暄的二人,少年人的笑如山间的风与林里的雨,能够涤荡心中的郁郁之气,她的胸腔也仿佛被一股暖流填充,觉得安心无比。

    季眠没有再多看她一眼,可她不觉得遭受冷落,未因此而消沉。

    她觉得这样就够了,只要能看见他,她就开心。

    景昭侯回来时,脸色并不好看,他锁着眉头,似有烦心事。

    他看向孟闻缇、孟闻练二人,斟酌一会儿,终下定决心:“我们即刻进宫面见陛下。”

    孟闻缇没想到会这样匆忙,她原以为至少需要休整一日,毕竟连夜赶车已是非常疲惫。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季眠,正巧他也正望着她,他的睫毛像蝶翼垂落,没有露出半点情绪:“郡主放心,陛下宅心仁厚,不会有事的。”

    也是,懿宗连安王都能放过,何必为难他们。

    孟闻缇应下,随后又与孟闻练一起上了马车,跟随景昭侯一道入了宫。

    皇宫依旧是原来的那个皇宫,只可惜早已物是人非。

    这一路,她都觉得格外漫长,远比从青州回京城还要难熬。

    熟悉的钦乾殿,坐着的已然不是数月前的那个帝王。

    在她的想象中,王座上的那个男人应该是何等意气风发,可她没想到的是,懿宗的眉眼里都尽是疲惫,在见到景昭侯的那一刻,眼里迸发出喜悦的光亮。

    他亲自屈身,将跪在地上行礼的景昭侯扶起,嘴角已经掩盖不住笑意:“侯爷,你终于来了。”

    孟闻缇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是他亲手将成宗从皇位上拉下来,却又偏偏留他性命,遭万人唾弃,可他不为荣光不为权势,心中盛下的东西恐怕是她与成宗都难以想象的。

    或许,大瑜若太平,他也不愿背负谋权篡位的罪名。

    她以为她会恨他,可真正见到懿宗这一刻,她心中却是怜悯。

    生而为人,都有不得已。

    大瑜表面看起来是太平盛象,可早已内忧外患,懿宗在责任与忠孝之间,不得不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