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村长来找到了我,说我不能耽误我那好知识,让我去教村里的孩子识字,我推辞了几次还是答应了,这可能就是我这一辈子做过的唯一有意义的事情。”马忠国说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一晃就教了三十几年了吧。”

    “三十二年。”林平说道。

    马忠国有些诧异和惊喜的目光看着林平:“大学生你怎么知道?”

    林平笑了笑说道:“您说过,我记得。”

    马忠国欣慰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三十二年……三十二年,值了。”

    马忠国无力的手突然紧握了一下林平的手:“咱俩在一块有六年了吧,大学生?”

    马忠国脸上流露着痛苦的神情,咬着牙紧紧地握着林平的手,握的林平的手生疼。

    林平看着马忠国老师痛苦的样子,他已经疼了好几次了,但每一次又都咬着牙挺了过来,每一次疼完,马忠国老师都要缓个十几分钟还能继续说话。

    林平眼里含着泪点了点头:“就差二十天不到六周年。”

    林平顿了顿,用有些祈求的语气说道:“马老师,等六周年咱俩好好庆祝庆祝,还有青梅、向前他们十个孩子,咱们回到山上的那小破教室里,再上一课。”

    马忠国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大学生,哪能啊……”

    林平用有些哀求的语气说道:“马老师,肯定能,肯定能,您坚持住,您坚持住。”

    马忠国再微微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坚持不住了,大学生,我还想着参加一格的状元宴呢……”

    马忠国突然长舒一口气:“唉,凑不了那个热闹喽。”

    听到马忠国的这句话,林平突然明白前几天当王新明提出要将王一格的状元宴大办特办时,为什么一向勤俭朴素的马忠国老师不仅没有反对,反而表示了支持。

    “我还记得你刚来苦山的时候,也多亏了你来了,你看看向前、青梅,现在多出息啊,一个个都考到了北京,当时这俩孩子都不上了,再看看一格,当初到城里没学上,嫌咱一格是山里的娃,不屑要他,回到咱们山沟沟里来上学,山里怎么了,不照样能走出状元嘛……”马忠国说着眼里流露出得意,“多亏了你啊,大学生。”

    “没有,马老师,比起您来,我做的远远还不够……”林平说的是真心话。

    马忠国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记得有一次山里下大暴雨,把屋顶都淋塌了,那一晚咱俩一夜没睡,就搁那看雨景了……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

    “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林平顺着马忠国老师的诗念了下去,亦如那晚两人在雨中高呼出了这几句诗一般,两人相视一笑。

    门外有些嘈杂,几位苦山的人听闻马忠国老师的事情后都闻讯赶了过来,虽然马忠国叮嘱王新明不要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大家,但王新明在方才终于还是忍不住在电话里跟赵忠国讲出了口,来的人都站在病房门口用焦急关切的眼神透过那扇小小的玻璃看着病床上的马忠国老师,看到马老师和林平,大家都默契没有进入病房。

    “让他们都走吧,不要围在门口了,我就只想和你聊聊……”马忠国老师有气无力地说道。

    林平到门口劝离人群,但大家只是默默退到了墙两边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