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哩,人死不能复生,咱得让时哥儿走得体面些,恁后头还得寻阴阳先生择日子,批殃榜,这钱不能省,否则那官府不给入地哩。”

    “我晓得的婶子。”

    那老妪当下便要离去,哪知眼不经意往那床上一瞟,顿时吓得尖叫一声,魂都丢了,却原来是床上的谢时睁开了眼睛,诈尸了!

    谢时:诈尸好过被活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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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而复生的谢时在一阵惊呼喜泣后,终于得了清净,闭上沉重的眼皮子,得以好生静养。因他喊饿,中年男子,即他爹谢巨着急忙慌得去给他准备白粥,走之前拜托了刚才被吓到的隔壁蔡婆婆看顾他。谢巨走后,蔡婆婆面色犹有惊慌,但看顾谢家小郎这事她从前便做惯了,又见谢时已闭眼仿佛睡去,便拿了杌子到门边去坐着扇风,时不时望一眼。

    而谢时这具身体到底有沉疴,勉强撑起精神出声,以免一觉醒来入土为安的惨剧,便再一次朦胧睡去。

    梦至一处,不知是何地方。天与地无甚界限,脚下轻飘飘,似漂浮又似深潜,谢时有些许慵懒地舒展四肢,感觉身心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举目“望”着此方天地,仿佛在观看一部老旧的黑白电影,那是生于大蒙朝的谢时短暂一生的记忆碎片。

    谢家并非本地人,祖籍在北方中原,早年间河南息州造反,战乱频繁,彼时谢时仍处于襁褓之中,一家三口为避战乱和朝廷倾轧,南下逃亡,到了福州乐县,见此地依山傍海,海岸绵延,生活安逸富足,恍若世外桃源,谢巨登时便决定停留此地定居。

    好在谢巨本是钟鸣鼎食之家的家厨,底下还带着几个徒弟,有一手好厨艺,逃难到此地,凭借手艺谋了一份书院食堂的活计,干到如今已成主厨。而谢时亲娘早逝,由爹爹谢巨独自一人抚养长大,家中人口伶仃,唯有二人,家务操持请了隔壁蔡婆来。谢时据说娘胎里受了寒,先天不足,从小便体弱多病,每逢寒暑,冷了热了便要病上一场,好在性情淡然,嗜花草,兼爱读书,聪敏勤学,年方二十便过了乡试,考取了秀才功名,奈何乡试一场似乎耗尽了他所有元气,乡试过后便缠绵病榻,直至夏至前几日,竟是已经昏迷不醒。

    谢巨接连请了几个大夫,老大夫们把完脉皆摇头,俱是让谢家早点准备后事,那几个老大夫也不打诳语,今日午时,谢家时哥儿便面若白纸,连遗言都没留一句,便没了气。紧接着,位于蓝星现代位面的谢时便穿了回来,才有先前的诈尸一幕。

    少年人二十年记忆看似漫长,实则在梦中接受完也不过一个时辰之久,谢时有些乏了,阖眼放空,如此这才真正睡去。醒来已是午后,炎夏永昼,日光透过苦竹编成的竹帘缝隙,斜斜照进来,给昏暗的屋内带来一丝盛夏的暑气。谢时没有立即喊人,彼时门外有人在低声交谈。

    声音听着像隔壁蔡婆婆的人低声骂道:“卢嘉那贼老狗,天打雷劈五鬼分尸的缺德东西!竟背后怂恿你挪了那书院的钱款去给时哥儿当那买药钱,又转头去告发,怕是早忘了你当初提拔那厮小人的恩情,现如今便踩着你往上爬!”

    另一人的声音显然是原身的爹爹谢巨,他道:“便是他人怂恿,也本是我糊涂,起了念头,头脑犯浑做下这等错事,如今事发,被赶出书院,我也没有脸皮去求岑大官人原谅。”岑大官人,姓岑名羽,是东沧书院管理庶务的副山长。

    蔡婆婆苦口婆心:“谢大啊,听婶一句话,恁如今被撸了书院食堂的主厨职位,已是狠狠得了教训,快快厚着脸皮去求求那岑大官人,求他宽限些时日,让你把挪用的钱银补上。他若知恁有苦衷,指不定便大发慈悲,将你从轻发落,不然若那东沧书院去官府将恁告了,恁这可得坐牢的呀,如今时哥儿眼看着要好起来,那孩子要是知道恁为了他,犯了法进了牢底,万一那郁气憋在心底,又是伤身啊!”

    提及小儿,谢巨也提了心气,好死不如赖活着,若是自个进了牢房,不说时哥儿无人照料,便是将来儿大了要娶亲,也不好说个好娘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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