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的老者身影,一身便装,孤身一人走来,进入堂间也不跪礼,只是说道:“奴才奕忻,见过皇上皇太后。”

    “六爷……”,慈禧转过身去,怔怔的瞧着奕忻。

    “六哥……”,“六王爷……”,“恭王……”,不同的称呼从不同的口中发出,显示出这个老人在宗室中非凡的地位,尽管这些人对于他有着各种各样不同的看法,但是总有一份敬畏在。

    “太后说的事,奴才不同意。”,奕忻便站在那里,不冷不淡地说道。丝毫不顾忌慈禧的脸色,接着说道:“皇上当年也是由我们几个选出来的,今年二十一岁,正春秋鼎盛,何患将来无嗣?奴才奕忻,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慈禧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半晌才说道:“我只是为了大清着想……”

    “太后自然是为了大清,但奴才也是为了大清而不同意。不过奴才已然病休,至于太后决断如何,奴才也管不了了,只是说了该说的话,奕忻活得自在,死也死得自在。”,说完便不在说话,坐到奕譞身边,牵起了他的手,什么话也不说。

    奕譞热泪盈眶,喃喃道:“六哥……”,奕忻拍了拍他的手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面对这两个铁帽子王,慈禧也没办法,愣了片刻后也颇觉无趣,恰好载涛这刻不安份的动了动,慈禧招了招手让他过去,载涛愣着没敢动,慈禧冷笑一声道:“六爷,七爷,既然咱们国事说不通,那咱们就先接着说家事,这里许多宗室,好多人家到老也没有个子嗣,也是因为这个我今儿个才动了给皇帝立储的心思,比如这奕谟贝勒,一把年纪了也没个孩子养老,我瞧着载涛这孩子乖巧精灵,就过继给奕谟贝勒吧。”

    奕譞脸上肌肉一动,看了看载涛,仍是没有说话,慈禧又是冷笑一声道:“敏郡王奕志,你也没孩子吧?”,奕志忐忑不安的点了点头。慈禧道:“七爷家的载洵,年少多智,就过继给了你吧。”

    奕譞再也忍耐不住,连声冷笑道:“四嫂,这还是说家事吗?若是家事,恕老七我无礼,我还是那句话,我奕譞自己的孩子,不想给了人家。”

    “是家事也是国事!”,慈禧看也不看,冷冰冰撂下一句话道:“你就当这是懿旨吧!七爷好好养病吧!奕志,奕谟,带上你们的孩子,都散了吧,别耽搁七爷养病!”,说完头也不回,大步而去。众人不敢多留,也跟着匆匆而去。奕志和奕谟尴尬的呆了片刻,便也走了,做了个为难的表情,却终是没敢带走载洵和载涛。

    刹时间偌大的王府大堂中,就只剩下气得浑身发抖的奕譞,恭亲王,已经哭得死去活来的刘佳氏,正在安慰她的那拉氏,以及不知所措的我和载洸载沣兄弟了。

    我呆了片刻,立刻反应过来,一拍还在发呆的载洸道:“你是领侍卫内大臣,赶快回宫中去,侍卫该换的就要换,另外,招呼你的兄弟,如果刚才那些亲贵中的任何一人见慈禧,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特别是载漪,或者刚毅!懂了吗?”

    载洸只愣了片刻,立刻会意,兴奋起来,说道:“我懂得。咱们再不济,也要搏他一搏!”,说完,向两位亲王道了安,便立刻出门而去。

    奕譞将载洵和载涛紧紧搂在怀里,颤抖着身子说道:“六哥,你看看……她是想要我死哪。”

    “没错……”,我恨恨的说道,接着便将慈禧故意和我一前一后,故意要我用全副天子仪仗的事情说了出来。奕忻听完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随即醒悟过来我是皇帝,赔罪道:“奴才君前失礼了。只是一时气愤……”

    我连忙扶起他道:“六叔你这是挤兑我?您刚才也瞧见了,要不是六叔你及时赶到,说不定我今天就要禅位给溥俊了!”

    奕忻长叹一声,看着奕譞道:“她是越来越不象话了。我避到戒台寺去,就是不想看着她胡闹,没想到,却还是避不了。嘿嘿,我们都老了,都快去见皇阿玛了,还是清静不了……祖宗的江山,难道真是要毁在叶赫氏手里吗?”

    奕譞冷笑了几声道:“六哥,咱们兄弟,就这样被个女人欺负吗?哼!六哥,我奕譞一直在忍,一直谨小慎微,但是临死之前,却也要胆子壮一回!载沣,叫院子里你那些叔叔们出来!”

    奕忻诧异的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他,我也奇怪载沣去叫什么人呢?

    不一阵,载沣带了一群身着武将服饰的人来,内里我只认识一个恩佐,面目间都是激动不已,见了奕譞,齐刷刷的跪下。

    “奴才神机营恩佐,叩见皇上,两位亲王殿下!”

    “奴才丰台大营副将延旭,叩见皇上,两位亲王殿下!自光绪十二年蒙王爷赦罪调往丰台大营以来,奴才无时无刻不想着报效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