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耆在旁插话道:“皇上。。。”

    我知道他是提醒我小心耳目,我冷冷笑了笑,看着他道:“他以为朕是个螨蚶昏君呢!做些个登天入地的梦,也不怕梦醒了人头落地!你放心,朕自有分寸。”

    那彦图不知道我到底知道多少,埋下头去不住认罪,一五一十的将载沣许给他的条件说了出来:载沣迎娶那宝儿,那彦图回归外蒙为蒙古诸部共主,条件就是那彦图要保证蒙古各部在将来站在他这一边。

    那彦图说着,冷汗涔涔而下,颤声道:“奴才可是什么都没答应啊,奴才累世深受国恩,岂敢有非分之想!”

    “哼,有没有非分之想,不是嘴上说的,你女儿行事若此,由此观之。。。。”顿了顿,换了个措辞道:“你管教有方啊。你听旨:蒙古喀尔喀因诺颜部扎萨克和硕亲王那彦图,管教王女无方,着降爵郡王,去其女那宝儿一切尊号,自即日起在家闭门思过,无上谕不得出门。并着内务府至其家查看家产。钦此。”

    父女二人愣在当场,还是善耆在旁提醒道:“王爷不谢恩?”

    “奴才。。。奴才糊涂了。”那彦图大汗淋漓,初来时的镇定早已不知哪里去了,跪在地下谢恩道:“奴才。。。领旨谢恩。不过请皇上明鉴,奴才未收受醇王任何财物馈赠,奴才的家产。。。”

    早被我止住道:“朕只是让人看看你的家产,有无大内赏赐之物,你是待罪之人,不宜居之,朕让人缴了回来对你也是好事。好了你跪安吧,朕信得及你,过些日子还是要有恩旨给你的。”

    那彦图再也无话,磕头沮丧的去了。

    殿内伺候的内监一个个都是埋着头,看着这一下午的雷霆雨露,生怕一不小心招惹了我的怒气,垂首立着,呼吸都不敢顺畅。一时之间,殿内静的针落可闻。

    我看了看善耆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有话说,点了点头道:“善耆跟朕来小书房。”边说着边往殿后而去,回头又朝那些内监们看了看道:“朕不想在宫内听到什么人乱嚼舌根子,你们一个个的不想活就尽管往外说!”

    一众内监更是缩手缩脚,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回到养心殿书房,我叹了口气对善耆道:“真没想到载沣如此悖逆了。朕刚过了几年不用杀人的安宁日子,难道真是要朕再大开杀戒?”

    “皇上——”善耆眉头跳了一下,疑虑着道:“宁主儿那边不知道问得怎样了,皇上是不是该差人去问问,奴才以为要说载沣作反,怕他是没那个胆子的,前几年逆贼德长他们几个,他也是见到了的,奴才看他恐怕也就是想做个权王,要说作反,奴才是不敢信的。”

    “权王?他的权还不够大?朕命他整兵,他倒好,整出一堆他自己的人来,李鸿章给他逼得称病回家,这传到外夷去,朕也是要担待的。他要整李鸿章,朕心中也是有数的,朕想着老淮军那一系唯李鸿章之命是从,当年朕传召邓世昌,邓某人有诏不奉,先要请示了他才赶来见朕,这也是朕所不喜见的,所以朕就由着他了,却没料他比起李鸿章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如今倒好,在北京就敢指使着他的小妾交结大臣,想干什么?朕看他敢!”

    善耆听我说得厉害,连忙跪了下来哭诉道:“皇上务要息怒啊,天子统理万民,载沣他再不争气他也是您的弟弟,皇上要真的下那个狠心,您。。。您要落个。。。”

    我知道他的意思,当年雍正对弟弟们再怎么样,再争权夺利,也没杀弟,到最后落个什么名声有目共睹,我要是这么办,这身后就是怎么一个名声,不用想我也知道。但是他的逆谋已经是十分的昭彰了,我就任由他这样一步步的逼上来?不过我也相信他定然是没有身登大宝的念头,估计就像善耆说的那样,想当个权王吧,毕竟近年来除了重大决策,一般的琐事我都交给了内阁总理大臣了,他是想当总理王大臣?那也犯不着在背后搞那么多小动作啊,那许给那彦图蒙古共主是什么意思呢?总理王大臣有这么大能耐?心中犹豫着,想起那个我早已谋定好的计划,心道载沣难道你真的要逼我把你牺牲掉来成全这个国家吗?

    善耆见我不说话,也陪着愣神,见我舒缓了脸色,才开口道:“皇上您也知道,载沣他们,包括那彦图,也都没什么特别的异动,奴才的人一直盯着在京的王公亲贵,他们也都是恪守着祖宗的规矩,话说回头,便算这些人有所逆谋,那也要想想人心向背,自皇上亲政以来,国家的兴旺是人人看得见的,要走回头路,没几个人愿意跟着他们闹腾。”

    “你错了善耆。”我脸色仍旧是冷冰冰的,不过亲手把他扶起来道:“你说的固然是一回事,然而朕有自知之明,要天下人都满意朕那是假的,远的不去说,这两年满洲撤旗,固然有人高兴,当然也有人不高兴,落地钱粮在缩,那也是得罪人的事情,朕敢说这里头就有人巴不得朕早日龙驭宾天呢!朕刚才让载洸整编龙旗军,也有这层意思,过去的京中各营吃空饷的,老弱不堪大用仍是吃着朝廷钱粮的,如今给涮下来了。还有各地原先的绿营,八旗驻防兵,各重要都会的满城,城门守这些人,统统的撤并了,你试想想,这一军改要得罪多少人?以前国家在打仗那是没空理会,如今不同了,天下安宁就有人要闹腾这给你弄出点乱子来,朕是躲呢,还是杀?这几省军改你是不知情,载沣也在得罪人,得罪的人还不少,不过他只是个钦差,背后还是朕给他顶啊,朕在北京他当朕不知道?哼,他到一个省,裁撤了的人他都养着呢,不过这钱不由户部出你自是不知。朕看醇王府的家业都不够他折腾的,所以才要勾连在京的王公啊,他们有钱着呢。”

    看着善耆懵懂的样子,知道自己跟他说的也有点多了,点头赞许他道:“你不是个贪钱的人你不懂,先醇贤亲王虽说是朕的阿玛,但在这上头,还是给载沣留了不少啊,唉,要是王公大臣们都像你一样,朕要省多少心?”

    “皇上过奖了,奴才只是守个作奴才的本分。”善耆谦逊了两句,仍是回过头来说道:“照奴才看,还是应当等醇王回京后皇上再下最后的决心好了,奴才还是那句话,要说醇王谋大逆,奴才是不敢相信的。倒是要防着他利用皇上所言的满蒙不满大政的势力给皇上添麻烦,这事奴才会上心的。”

    “嗯——”我心中下定主意,不管载沣到底只是利用满蒙顽固势力来威胁我的皇位,还是只是想做个总理王大臣,总之他这种行为是我不能容许的,本来王公大臣结交外臣就是大忌,他不向我报备,在私底下如此行事,光是这一条罪名我就不能容他,他既然有兴趣办大事,那么我就交一件大事给他办,总之给他一条活路,就算对得起死去的老醇贤亲王了。想到这里,挤出一丝笑容来对善耆道:“你放心吧,朕自有分寸的,载沣不管怎么说,也是朕的弟弟嘛。你这半天也是受累了,要说差错,你是没有的,算是陪着那几个戏子大臣们跪了一下午了。”

    “奴才不累。”善耆见我终于松了口,也是舒了一口大气道:“皇上如此宽宏,醇王要是不自缚入宫,便算是没良心了。皇上,奴才还是想说善坤的事情,那封号太过了,不光奴才,善坤也真的不敢消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