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佳氏是载沣的生母,所以这醇王府内,地位也就是仅次于那拉氏了,说起生儿子的事情,怕是想起了故去的老醇亲王,有些伤感的样子:“说起老爷……唉,咱姐妹两个一共给老爷生了七个阿哥,老爷倒是说起过以前救过一个姓胡的御医什么的,那人指点过老爷……”

    我眼前一亮,的确是非常的神奇啊,短短十几年的光阴,老醇亲王在自己的两个老婆身上,就生下了七个儿子,是儿子,都没一个女儿。这背后照理来说该有奇人指点才是。看来就着落在这个胡姓御医身上了,但是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么久了,我在意统绪延嗣的焦急也很明显,为什么这家伙不主动跳出来求进呢?

    “妹妹这么一说……”,那拉氏像是想起什么来,勉力思索着道:“这孩子老家是江宁府的,当年好像是跟长毛匪乱有些什么瓜葛,好像是因为老爷为他说了些话,才免死最充配到皇庄为奴……”

    这番话一说,我心中已经有了大体的脉络。既然是在皇庄上,回头让内务府派人去一查就能查到。心中已定,便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不然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这个皇帝成天问一些内家修炼的法门呢。

    笑了笑道:“过两天阿玛要移梓宫入寝,儿子那边已经让辍朝一日国家同悲了。陵寝也是阿玛生前选定的,儿子请额娘千万保重身体。”,想了一想,还是问那拉氏道:“近来儿子也常想让额娘进宫去,好让儿子能就近孝顺才好。额娘千万体恤儿子这一份孝心。”

    那边刘佳氏身子一颤,她自然是极愿意的,那拉氏一进宫,虽说名分上进位太后,比她又要高上不少,但是醇王府内可就是她一个人至高无上了。而那拉氏却面色一沉道:“皇帝,是谁劝进这个的,你一定要把他杀了。国无规矩不成,你阿玛在你进宫之时,就呈进过《豫杜妄论》,就是怕日后有宵小要给他加皇帝尊号,虽说这里面有让老太后放心的意思。但是你阿玛的心意你也应该了解。如今要我进宫去享福作太后,这自然好。可是这么一来,把你阿玛又往哪搁?几十年后,我又怎么有脸去见你阿玛?”,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起来。

    我连忙解释说这是我的主意,我本来是想让她进宫帮我管管后宫的,她性格刚毅,对于后宫那些后妃宫女太监们是个震慑,而她又不像老慈禧那样喜欢干预国事,享受方面也没有那么讲究。是个太后的好人选。只是她这么一说,我也不好多说了。

    见我没吱声,那拉氏继续道:“皇帝,我进你们爱新觉罗家也几十年了,早就是你们爱新觉罗家的人了。说句古老传下来的不好听的话。我这个姓氏,进宫去做太后享福,说不定非你我母子之福。”,说到这里,她像是已经忘记了我是个皇帝,而是一个几十年没见过的孩子,伸出手来抚着我的肩,哽咽着道:“儿子,只要你心里时时有额娘,在哪里孝顺不是孝顺?我能为了享那点清福就害了我的儿子的江山?”

    我知道,她没说完的话也许就是指她姐姐吧。载洸扶着她的手臂,闻言也不禁点了点头。我见这个样子,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一副母子相宜图画,刘佳氏与载沣对看了看,也是眼睛湿润。

    载沣立了军功回来,整个人显得成熟了许多,身子看上去也健壮了不少,我拉了他过来,笑了笑道:“一家人团聚,不要这个样子嘛。如今看载沣也能为国立功了,朕这个皇帝可高兴着呢。载沣,现下朕都不知道该怎么安置你了,本来是打算让你去学堂帮容大人办学的,你在那边镇一镇,也能帮朕不少忙,现下你立了军功回来,朕倒有些舍不得你大才小用了。你自己来挑挑?”

    “奴才还是愿意去学堂,多学点本事,多给皇上办点事。至于军前,奴才年纪还小了些,此次朝阳用兵,还都是靠丰升阿军门,打土匪嘛,也没费多大力气。皇上说起这朝阳战事来,奴才倒想向皇上讨个恩典。”,载沣收起感伤,言语间也恢复了英气。

    我点了点头,满意地看了看他道:“你有这份心思朕也为你高兴,载滢长不了你几岁,现下已经挑了大梁了,好弟弟你如今已是铁帽子亲王了,还能有为国多办事多立功的心思,朕也为你高兴,咱兄弟几个,载洵载涛还小,将来朕看也是好苗子。嗯,既是如此,办完阿玛的大事,你便去学堂办差吧。自明年起,朕要派一大批官员去英国学习,你不会是要讨这个恩典吧?”

    “皇上明鉴。这个恩典奴才也是要讨的。”,载沣嬉笑起来说道:“这是为奴才门下一个包衣讨的,这次朝阳用兵,此人出力不小,就是邪教起事时犯了大错,此人叫胡子萧,天性本不是怕事无能的人,就是胡子攻县城时大意了,与驻防八旗出城迎敌,却没料到敌军竟有数千之众,本来他稳守着县城也就没后来那么大声势了。给邪教妖人一冲,五百来人的队伍说垮就垮了,还得了句讥讽:胡子萧领兵,图惹胡子笑。打那起,就没人叫他大名了,都叫他诨名胡子笑。说起来朝阳军情糜烂,此人倒也真是罪不可恕。”

    载沣说起笑话,惹得几个老福晋都笑出声来,我也陪笑了一阵,那边那拉氏插话道:“这么个人还犯得着你给他跟皇帝求情?”

    “是啊,载沣,此人有什么过人之处啊?”

    “回皇上话。”,载沣正色道:“此人办民政是个天才,且不说克复朝阳后,老百姓箪食壶饮迎接王师时,万民恳求赦免胡县令。单说在军中时,若不是城中百姓与他多有联络,情报得宜,大军要尽速恢复,恐怕也难。而且克复朝阳之后,此人戴罪办差,短短半月朝阳一地又是欣欣向荣了。奴才想代他恳请皇上允他将功折罪,朝阳离不开他啊。朝阳一区区县城,富庶繁闹不逊辽东其他地方的府治,人口竟然有十万余人,足见此人民政之力。这恐怕也是妖匪首图朝阳的原因吧。奴才听说皇上日后要开发辽东之地,此人是个人才,所以奴才留心着,这便奏知皇上,请皇上定夺。”

    这么说这人倒是个民政上的天才,军事上的跛子。这也是地方官员权柄差事太过集中的缘故了。在省一级还好,有总督偏理军政,军政上有将军,提督等官员。巡抚偏理民政,布政使理财政,军政民政又都兼着一点,按察使管刑名司法。省一级上职分分工也还算清晰,就是到了州府一级,也有知府同知通判经历等等分管些差事。到了县一级,基本上万事都要靠县令来办了,所以才会闹出这么个胡子笑的笑话来吧。

    如今朝局大变,行政机构裁撤的裁撤,合并的合并,新开的新开,而且这个步骤远远还没有停止,将来一定要垂直开辟新的管理系统下去,在这样的树形架构上,还需要填补进去许多有专长的官员下去啊。这样来看,这个胡子笑的典型出的正是时候,而将来的行政官员体系,就要靠革新后的教育来给我提供了。

    把这个想法跟载沣说了,想必他日后从英国留洋回来,对这个概念又会有新的认识吧。到时候倒是可以让他找人给我办一个行政学堂,专门培养各种行政官员来。他贵为亲王,又是我的兄弟,忠心是我不用怀疑的,这也避免了将来出现一个某校长的脚色,如果将来某天全国各级官员都曾经是某某的学生,这想想也挺恐怖的。

    想了想点头道:“既是如此,此人应该是个专才而不是全才,朕看他也不用留在朝阳了,明年跟你一起去英国吧。回来后朕升他的官,黑龙江新辟之地,正需要他这样的人才呢。”,摆手止住载沣谢恩道:“载沣,你该娶个福晋了,下个月全国秀女就要齐聚北京了,回头你跟载洸多挑几个好姑娘去。”

    说到这个,刘佳氏笑了笑开口道:“皇上关心的是,载沣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叫人担心在色字头上吃亏,前头那个戏子的事就叫皇上费心了。前些日子我给他寻了一门亲事,是前吉林将军继勇侯希元家的女儿,是荣寿公主给做的媒。还没请过皇上恩旨,就还没定过日子。”

    我哈哈一笑道:“载沣娶媳妇儿,还要朕什么恩旨?既是这样,待朕闲下来,亲自给载沣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