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咳不止,至只手中多出一口血痰,咳嗽才陡然减轻。

    咯血只是痨病的一种症状,咳血不见得都是肺结核,稍懂一点医学常识的赵端确定才刚刚咳嗽了一两天的养父痰中带血根本就不是要人命的痨病。

    养父吕伯乐是个鳏夫,年逾六旬,此时人们普遍认为,活到六十岁那就是高寿之人,凤毛麟角,更是一个过一天少一天的年纪。

    昨日,吕养父终于起不来床了。

    赵端心里跟明镜一样清楚是前夜的一场暴雨淋病了前往刘家致歉的养父。

    老人家回来一进家门喷嚏咳嗽连连,半夜就烧了起来,早晨咳嗽痰中带血。这就是普通的感冒,咽喉毛细血管发炎感染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不过身体向来健壮的吕伯乐却疑心上了痨病。

    正在为老人家熬制姜汤的赵端被唤到床榻前,老人从枕边拿出一件曾被赵端偷偷拿出来看过不知多少次的一方精美绵薄衾被,递给赵端:“儿啊,老父也该填沟壑了,有些事也该交代交代了……”

    老人家都是瞎操心,他知晓的事情,赵端全知晓。

    赵端也一直为身世所困:自己是谁家的孩子呢?为何一出生就被人溺死?自己怎么又活了过来?那溺死自己的美女是何人?那哺乳自己的美妇人又是谁呢?会是自己亲生母亲吗?另外一同被哺乳的两个男婴又是谁家的孩子呢……

    赵端放下手中端着的一木碗姜汤,接过那方褥子放到一边,用他肉乎乎的小手抓住吕父粗糙的大手,乐呵呵的笑道:“父亲大人你是想多了!这只是伤风而已,把这碗姜汤喝下,出一身汗,睡上一天,第二天就能无碍!”

    一碗姜汤下肚,养父吕伯乐不等姜汤在体中发热,就不听劝阻的顶着高烧硬把死马剥了皮,他要多还点债,死后尽量少拖累自己可怜的憨儿。

    昨晚烧退,不过痰中依旧带血,咳嗽不断,一早起来就往繁阳市赶,要把马肉换成钱,能还刘家一些是一些。

    来前的路上,吕伯乐神情凄迷的可怜赵端:“傻儿啊,老父将死,留下你一人,在这世道,你如何过活啊……”

    吕伯乐如今又吐出了血痰,吐血这种暗示实在过于深刻,是个人心中都会七上八下,他坚定认为自己命不长久也在赵端意料之中。

    正值谋划成败关键档口,赵端也不好多宽慰吕伯乐,心怀内疚的扯过端木成衣店铺中一块最为柔软雪白的衣料就为养父吕伯乐擦拭手上的鲜血。

    “天啊!你个憨子,放肆,你知这块锦帛价值几许……”端木算筹抢步上前阻止可是为时已晚,只得愤怒的斥责赵端。

    “仲父,就让他尽情糟蹋,上门即是客,端木家的帛肆,没有先看客人钱袋再让客人进门的道理!如果他们无钱付账,那就让他卖身还债!”就在端木算筹恼怒之时,一位头顶挽有发髻的约莫十二三岁清秀少年从柜台后面款款而出,雍容淡漠的说道。

    端木算筹一惊:“啊?少宗主,你怎么出来了?”

    少年人眉清目神情却是一脸严肃,上穿雪白丝质中衣,外套一件紫红素纱襌衣,下穿盖着脚面的杏白色纨绔,露着一双翘尖布履。

    他的出场为眼前这个黄尘弥漫的世界增添了一抹亮丽。

    来到这个世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超凡出尘的少年人,赵端眼前也为之一亮。

    不过紫红色素纱襌衣下那微微隆起的胸脯以及玲珑光泽耳垂上不起眼的小洞一下就暴露了他的真实性别。

    “好丑啊!”少年人打量了小憨子赵端一眼,不禁皱眉说道:“世上还真有如此丑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