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项钺到了今时今日,还拿他当傻子糊弄——

    尹岑玉冷笑道:“还是说你认为尹岑玉一开始就是鲁王派来的?我可是听说,当年在裕城……”

    他闭了闭眼,努力忍下那涌起的酸涩:“当年在裕城,明明是你先招惹……招揽他的。”

    他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见项钺的场景。

    那年他父亲刚去世,族里有些人动了心思,想趁机抢占些产业。他母亲和大哥正忙着撸起袖子和族人干仗,尹岑玉则被交代在家好好照顾妹妹,以防有人狗急跳墙起了歹心。

    那会儿尹岑云正是七岁八岁狗都嫌的年纪,加上他父亲素来喜爱魏晋之风,家风随性只图个自在。因此尹岑云被养得全然不像个女孩儿,时而哭闹要父亲,时而又上树抓鸟,闹得尹岑玉苦不堪言只恨自己不能和母亲哥哥一道去跟亲戚撕逼。

    那日尹岑云又闹着要去郊外放风筝。他原想着拘着小丫头在后院玩儿会儿便罢了,只是等他从库房里翻出昔年父亲亲手扎的纸鸢,也难得起了去郊外走一走的心思。

    他们带够了家丁护卫出门,可到了城外才发现竟有一队人马扎驻在了这里。

    这队人马好像刚吃了败仗,营帐歪七扭八显然是匆忙之下扎驻的。一部分人正在给另一部分人包扎上药,痛苦□□之声不绝于耳。

    尹岑玉心下便有些犹豫。

    时逢乱世。帝王昏庸奸臣当道,各地都有起义的百姓,混杂着趁火打劫的土匪。这样一队人忽然冒出来,很难判断他们的身份。为了安全起见,尹岑玉认为还是绕开的好。

    于是他对尹岑云道:“我们换一处吧,可以去城南的别苑里,那儿的后花园大,放风筝也能跑的开。”

    尹岑云却道:“哥哥,有个人在偷看你呢。”

    尹岑玉一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便看到了项钺。

    项钺长得极为俊美。便是到了今时今日,尹岑玉也是这么认为。他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擦拭着他的戟,一双眼睛天生含笑,果然正如尹岑云所言,正饶有趣味地看着尹岑玉。

    明明是打了败仗,坐在歪歪扭扭的帐篷前,项钺却尊贵悠闲地像来郊游。手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兵器,仿佛只是刚打了只野兔子回来。他脸上挂了彩,右侧的颧骨处像是擦破了一块,却完全没有破坏他俊美的容貌,反而增添一丝令人耳热的野性。

    见尹岑玉看了过来,项钺不但没有收敛自己有些失礼的目光,反而站起身直接走了过来。

    尹岑玉身边的家丁护卫见状,都隐隐有些紧张,防备地看着项钺。尹岑玉却是没动,尹岑云小小声说:“哥,他冲着你过来了!你认识他?”

    尹岑玉轻轻摇了摇头。

    “那他为什么偷看你,还冲你来?”尹岑云疑惑地思考了半天,恍然大悟道:“这难道就是话本上说的一见钟情?——咦,你不是说要去城南的别苑吗,为什么咱们还站在这里不走,要等着这个人?”

    尹岑玉额头暴起一根青筋:“谁给你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

    说话间项钺已经阔步走至他们面前。他仿佛完全没看到护卫们防备的姿态,和按着腰间兵器的手。而是大大方方冲尹岑玉一抱拳,笑容灿烂:“在下项钺,初经贵宝地,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尹岑玉便被那笑容晃昏了头脑,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