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世家一系以家族为钮链的裙带关系不同,平民管家的亲信大多是散装提拔,管家要是从此一病不起,主宅的各方势力全部都要大洗牌。一时之间人心浮动,心思各异的大小管事来了一批又一批。

    冉棠一边瞪着纪惟,一边吩咐下面人闭门谢客。纪惟神色讪讪,有点心虚地拿起手边的棋子落在棋盘上。他正和冉棠在下没什么营养的五子棋,两方都心不在焉,冉棠和陈琦在那搂搂抱抱,纪惟则在思考自己回主宅后的下一步动作。眼看对面两人快亲上了,又有小奴进来打断。

    冉棠忍无可忍:“不是说不见客吗!”

    小奴显然知道屋里谁更好说话,他没敢惹炸毛的冉大公子,而是对着陈琦请示道:“陈管事,宋公子在外间等着,说是来…来探望惟大人。”

    宋家人的身份就是最大的通行证,小奴话还没说完,宋荀就慢悠悠地晃进来了。管家‘生病’的谎言促不及防地被拆穿,坐在软榻上的人虽称不上面色红润气色极佳,但也总归齐齐整整,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纪惟看着宋荀脸上再明显不过的遗憾神色,嘴角不由地抽了抽。

    冉棠没骨头似的靠在陈琦身上,看见宋荀倒是起了精神。他从榻脚的抽屉里掏出副扑克牌,“宋公子稀客呀,这不正好三加一,来来来我们来玩斗地主。”

    宋荀和冉棠前后脚来的时家,又是利益相干的世家出身,面上情谊多年下来总归也该攒了几分。但宋荀向来不是给人面子的人,矜贵的宋公子颇有些嫌弃地瞥了眼塞满零食的软榻和坐没坐相的冉棠,没有要加入这局的意思。

    纪惟也想赶紧把宋荀送走,直接服了软:“我牌技这么烂,玩几轮都是输的份,太没意思。冉公子,你就别为难宋公子了。”

    宋荀一听反倒是坐下了,“斗地主是吧,怎么玩?”

    纪惟也不知道状况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种离奇样子,他本该如往常一样在服侍家主大人,现在却蹲在医局斗地主。平日里目空一切懒得和他说一句话的宋公子打起牌来话倒是很多,用炸弹炸他的时候更是难得会赏个笑脸。

    高岭之花似的美人笑起来冰雪初融,自然是惊艳的,然而被明里暗里坑过太多次的纪惟完全无法用平常心来欣赏。他一向对棋牌类的消遣也提不起劲,时不时就盯着手机屏幕看,秋酌酒一直没传消息过来,不知道被什么事绊住了。

    走神间他们‘农民’又输给了‘地主’宋公子,当然这个‘地主’角色这几局一直归的宋公子,宋公子说什么也不肯当‘农民’。

    “小玉的份算我头上。”纪惟看冉棠无比熟练地掏出备用手机转账,当着他这个管家的面就视家规如无物,忍不住连眼角都开始抽搐。坦坦荡荡秀私产的冉大公子还在问他:“惟大人,您是现在转账还是记账啊。”

    冉棠已经没救了,纪惟就把目光放在了平时还算正经的人身上。“宋公子,您今天就没有事要忙吗?”

    “倒是有几个新来的小崽子要教训。”宋荀看了眼手上的牌,听语气似乎心情不错,“再来两局我就回去了。”

    纪惟听到了希望,勉强提起精神又撑了两局。

    然后就是两局又两局,在冉棠的撒泼耍赖和宋荀的眼神威逼下,他们一直玩到了天色漆黑。

    纪惟累得不停打哈欠,宋荀倒是得了趣,一边翘着嘴角数赢来的钱,一边拍了拍他的肩。“惟大人病了就该多休息两天,我明天再来。”

    在满足宋荀过剩的胜负欲和服侍家主之间纪惟苦着脸纠结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毕竟后者是预知要面对的痛苦,而前者完全是多出来的不必要折磨。

    请早时家主大人一如既往地寡言少语,一直到主门口才丢过来一句:“病够了?”

    纪惟捧着军装外套凑过去,经过昨天表情过于丰富的一天,他对露出额头的新发型适应许多,仰头温软笑起来像是某种毛绒绒的小宠物。“多谢主人体贴,允许下奴躲了一日清闲。”

    时晏临显然对这种简单直接的讨好还受用,伸手撸了两把他的头发就算把这事翻了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