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定然说不上温暖,正明殿门大敞着,众人同从头到尾被浇了盆冰水,硬是将话给冻了回去。

    难言的沉寂中,唯一人端举玉牌而出列,气度自是不凡,未见风而袖清,端立如松。

    “摄政王所言极是,臣附议。”

    早已不年轻的丞相目光深邃,两鬓染霜雪,但声音和缓大气,一身玄紫沉稳。

    隔远了看去,只觉殿堂敞亮。

    大历本朝诗书政见集大成者,两朝宰相——秦文觉。

    裴晏虽是同这素未谋面的丞相,暗戳戳抢了王朗,可凭心而论,这满堂上下有一个算一个,连带他自己,拢权拉人都有目的。

    或明或暗,都算不上坦荡。

    只有秦文觉,从始至终只为大历,若有后世青书丹笔,他一定是在忠臣那页。

    “国主仁政,方能让百姓有所依仗。民以食为天,我朝征战数年已是劳民伤财之举,此番若能撤去禁令,亦为圣上体恤爱民。”

    纪眠山言语不饶人,是凛冬寒雪凝成冰棱,专挑人肺管子戳。

    而秦文觉是晚秋清凉,春雨滋润人心。

    方才还闹腾着的百官,此刻静得如同学堂书生,书里有写:丞相秦公开堂设学,以学理朝。

    当日王朗连逆子性命不顾都要报此人清名,可见究竟有多得人心。

    刚正言直,当为表率,怎么看怎么好,就是有个问题——这丞相看不太上新帝。

    要么,是他知道原身心思深沉,面上不动声色实则阴冷狠戾。

    要么,就是单纯认为新帝软弱无能。

    多少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也是因为这一点,丞相和纪眠山不同。

    摄政王心存反骨,真逼急了他可以自己坐龙椅。可秦文觉学的是忠君之理,明的是仁孝之义,他要是被逼急了,会换个人扶持。

    这下好了,裴晏算是歪打正着和丞相想到一处,只是不是能说罢了。

    等他跑了,至少要给自己曾经的位置找个适合的皇帝。

    秦文觉这边要怎么老龙,还得细细思量,禁热食一项算是过去了,推行铜铸钱币才至关重要。

    这可是裴晏亲自下场设的局,半利半威胁让王朗站上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