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尹树来带走了滑板,从此成了保健室的常客。

    他的好朋友很多,之前每次都是被兄弟们前呼后拥推进来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只有他一个人来。

    和尹树共处一室让乔丛感到了微妙的压力。这个孩子越是像大狗一样热情地扑上来,他就越觉得左支右绌、难以招架,可是如果躲得太明显,大概也会显得奇怪。

    他真希望尹树自己心里能有点数,可是很偶尔地,乔丛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在故意逗他。

    “我晚上都不敢把被子盖到腿上,一翻身蹭到了就醒了,”尹树委屈地向乔丛抱怨,“要多久才能好啊。”

    “你的伤有点深,天又热,彻底痊愈恐怕得一个月,消疤就更久了。结痂了以后别去碰它,有条件的话,买点人表皮生长因子多抹抹。”

    “老师觉得我留疤难看吗?”尹树说。

    尹树弯下腰,贴着乔丛的耳朵这么说,温热的吐息洒在他的耳廓。他痒得一颤,却没舍得躲,只嗫嚅着说:“我没什么意见,你能不能……让开点?”

    “嫌弃我啦,乔老师。”

    “没……”

    怎么会嫌弃呢。乔丛想着,他甚至期待尹树的伤能好得慢些。产生了这样阴暗的心思,回过神来就很唾弃自己。

    他尽职尽责地上药,手扶着尹树的腿侧,掌心下的皮肤很温热,肌理结实又流畅。

    这个位置是不是离大腿太近了?

    宽松的校裤被卷起来,重重堆在膝盖上方,乔丛的眼睛瞥见了对方胯间的那一包,像被烫了一下似的马上转开视线,心虚得厉害,却在偏过头时,忍不住地轻轻嗅了一下。

    ——洗衣液的香味,混合着年轻人的荷尔蒙,像被太阳晒过一样热腾腾的。

    他抬起头,突然和尹树的视线撞在一起——男高中生的眼睛亮晶晶的,正盯着自己。乔丛吓得魂都飞了,差点叫出声来。

    尹树歪着头问:“老师很喜欢闻吗?”

    “……啊?”

    乔丛先是呆呆地回望过去,接着整张脸都红起来了。他非常惶恐地嗫嚅着道歉,手里的棉签掉在地上。

    正如尹树观察到的,乔丛感觉心虚和紧张的时候就会扶一下眼镜,他那过时的金边眼镜不仅外框掉漆了,而且整个松松散散的,鼻托发出细细的咔咔声。

    乔老师穿得很正经,那种扣子扣到最顶上的白色衬衫,料子看起来软软的、旧旧的,只有领子还能勉强直立,但是很干净,袖口都搓得薄了,起了一层毛边。

    明明是一副严肃又老实的样子,却因为擅自闻了学生还被当场抓包,笨得不会撒谎狡辩,只懂得拼命道歉,像要哭起来了一样眼眶红红的。

    乔老师这副模样看起来好倒霉、好可怜,唯独一点也不可爱,好像用力捏一把就会“叽”地叫起来的玩具,只会让人更想要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