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认为她是在异想天开:“你想从零开始胜过她?我提醒你,她执掌的产业已经很成熟,并且辉煌了许多年。”

    库伊拉冷笑着说:“辉煌?赫尔曼的辉煌就快葬送在她手上了。”

    “我承认伯爵夫人,我的生母有些审美,但由于她的性格缺陷——天生的自大狂、挑剔的排他者,导致她的风格始终是因循守旧的那一套,托她的福,这些年赫尔曼的名声难道不是只在伦敦打转?”

    不是库伊拉太狂妄,只因她在上辈子见过时尚圈的兜兜转转、日新月异、改朝换代,深知其中只有两种命运,一种是随波逐流,一种是引领潮流,而库伊拉从来只想当后者。她在时尚圈打拼的阅历,对于服装设计的感悟,可都比现在的伯爵夫人多得多。

    “并且,我在调查时发现了一件颇为有趣的事,伯爵夫人喜欢广纳良才为她效力,可许多人才到其麾下后,要么变得默默无名,要么干脆不知所踪了……这是为什么呢,约翰?”库伊拉问。

    约翰震惊地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凯瑟琳说的吗,不可能,凯瑟琳没了解过赫尔曼的产业……”

    “所以说,贵族目下无尘的毛病,也是一处致命伤,”库伊拉冷冷地说,“当受害者众多时,给封口费或者威吓对方都是在做无用功,只要稍加打听,活人的嘴巴总会泄露一些事情的。”

    “告诉我,约翰,你帮伯爵夫人处理了多少烂摊子,难道不担心这会损害赫尔曼的辉煌吗?这可是迟早会被引爆的炸弹啊……”

    这回约翰沉默得更久了,他知道库伊拉说的都是对的。当男爵还在世时,伯爵夫人的行事还较为收敛,可男爵去世后,伯爵夫人掌权下的赫尔曼却逐渐蒙上了不光彩的阴影,而他这名管家也成为了伯爵夫人的爪牙,不得不越陷越深。

    他本不该对一个毛头小孩的白日梦抱有期待,可库伊拉说的话,还有她的态度,都有一种熟悉的、浓重的压迫感——仿佛是他面对伯爵夫人时的感受。是了,库伊拉是伯爵夫人那个怪物的孩子,兴许比伯爵夫人还更可怕,也更有才能,也许这个小怪物真的能改变赫尔曼的道路?

    库伊拉明白自己赢了这场讨论,她的态度缓和下来:“约翰,你要明白,一只腐朽堕落的狮王,是无法率领好狮群的……赫尔曼需要一位更好的掌权者。”

    “而我,正是一个年轻的天才。我只需要一个机会,就能向你证明这件事。”

    “……三个月。”

    约翰最终答应了她:“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证明你的才能。”

    “如果你失败了,我会通知凯瑟琳,让她把你带到更偏远的地方上学,如果你成功了……那一切都听你的。”

    “哦,很公平的条件。合作愉快,约翰。”库伊拉满意了。

    事实上,只用了两个月,库伊拉就成功证明了自己的才能,让自己的作品在伦敦的时装秀上抢尽了风头。得知伯爵夫人为此气得发疯,库伊拉轻蔑地想,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依照库伊拉的想法,她的公司并未设在伦敦,而是落座在伯明翰,约翰拉来的资金则是来自法国,因此落了下风的伯爵夫人,只以为是法国人来英国创业,还想来伦敦分一杯羹。

    库伊拉这么做,不仅是考虑到自己暂时羽翼未丰,不能和伯爵夫人打擂台,应该避其锋芒,更因为她认为,她应该发展出比上一世更庞大的产业。说来也好笑,虽然上一世她刚接手赫尔曼名下的产业时踌躇满志,觉得可以把自己的设计,把自己审美理念推向全世界,但当她想要这么做时,却发现,给了她财富、名声和荣耀的赫尔曼,同时也成为了禁锢她的理想的牢笼。赫尔曼这个名字,在伦敦扎根炸得太深,赫尔曼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理念,是库伊拉不得不佩戴的王冠。与赫尔曼有往来的客户,提出的订单要求都是大同小异的标准,即从前赫尔曼给的设计是什么风格,他们现在想要的就是什么风格,库伊拉往往要在赫尔曼的传统,和她自己的创新之间不断折衷、不断妥协,最后做出客户满意,她自己却绝不会再看一眼的设计。库伊拉还曾想将赫尔曼的产业扩张到更远的城市,却是层层受限,许多城市并不接受赫尔曼繁复华丽的贵族风格,而伦敦这边的客户则说:“如果赫尔曼掉价去迎合他们的下流审美,我们就不再会是赫尔曼的客户了。”库伊拉无尽的灵感没有用武之地,而她自己也逐渐接受了待在了伦敦这个舒适圈里。

    但重来一次,库伊拉想做出别的选择,她完全可以先在伦敦以外的地方创造出独立品牌,以容纳她千种万种不同风格的设计,待到时机成熟时再接手赫尔曼,反正赫尔曼早已是她的囊中之物。是的,她要将赫尔曼纳入自己的宏图中,而非再次牺牲自己的理念以维持赫尔曼早已破败的荣光。

    ……

    时间转瞬来到库伊拉高中毕业的时候,此时库伊拉已经彻底接手了当初约翰为她创立的公司,旗下的设计品牌主打国际销路,名声斐然,而总是与她的品牌作对的伯爵夫人,则因为非法勾当做得够多,被公正的法院判了几十年的刑期,足以让她在监狱里安享晚年。

    “约翰,我昨天说的事,你都准备好了吗?”库伊拉给凯瑟琳发了邀请后,到电话亭里给自己的管家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