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胥一拉梅湄的手,止住了她心底的算盘珠子巴拉的“哒哒”响。

    “好,好,小财主,我从家里分到的,你从家里带出的,以后都是你的。”

    梅湄高兴地白了他一眼,抽出双手,拿起奏折、提笔批复。

    “你可以走了。”

    “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卫子胥郑重地倾身挪了挪,“这仗,你觉得,该不该继续打?”

    梅湄嘴里默念着奏疏上的内容和内阁的意见,信手拨开一边青州赋税的核算,头也不抬地答道:“这是今次的汇总,你可以瞧瞧。青州人口数目、历年上交的赋税和战时上交赋税对比,姑且不谈收入,就看支出,除了日常所用,还有朝廷贴补的粮饷军备……”

    卫子胥一合奏折:“就问你打不打!”

    梅湄陡然抬头,眉眼晶亮,洋溢兴奋:“打!”

    “对面北蛮控制的安州我看上好久啦,早些年二姐也说过,纵然安州因为战事纷纷,商贾不丰,但田大多是好田,只不过百姓缺少稳定的日子,荒废了不少田地。若你们能一举拿下安州,边耕边备军,每年又能节省一大笔粮饷呢!”

    她一笑:“所以不管内阁如何说服陛下继续增兵,我都再赞成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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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子胥领先锋印出征的那日,梅湄没有混在人群里凑热闹,也没有身着朝服随内阁和六部的官员拍马阿谀,道一句“凯旋”。

    她早早驱车出城,在十里长亭上,吹着浩荡的长风,望着皑皑飘的雪和落满雪的远枝,目送他踏马而去。

    这一去,就是一生。

    安州如她所愿,并入了南梁的版图。她的卫小五却连半块骸骨都没运回,只有一抔染了血渍、已显黑沉的土,长埋在衣冠冢下。

    那时,凡间的梅湄不晓得,她的卫小五是阴曹的五殿下,他奔赴的从来不是什么南梁和北蛮交战的疆场,而是天魔两族打得惨烈的北山。

    凡间事,就像一卷残章,留她填白。

    又三年,梅湄一意孤行,请外调安州父母官,陛下念着她与已故卫将军的交情,准了。

    复三年,北蛮东山再起,长驱直入,围困安州边城,梅湄轻车简行,计守边城四十五日,箭尽粮绝,拼至旧疾复发,不治身亡。次日,贼寇破城,方知这位小梅大人拖延良久,不仅为朝中争取了调兵反扑的时机,还通过暗道转移了所有手无寸铁的百姓。

    边城内外,除少数守城兵士,再无他人。

    她从三年前就开始在安州各大城池为百姓修葺这样一条逃生之路,到底是出于何种缘由,已随着她的香消玉殒,不可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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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来时,梅湄已然到了东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