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暖莺娇,露浓花重。

    寿宁宫里,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便有人早早就开始布置,来回忙碌。

    一瓣粉桃飘入,落在了窗边梳妆妇人的身上。

    郭太后轻抬手,慢慢挑拣着,最后拾起一支,细细打量,说道:“就这枝钗子吧,更配今日这身。”

    “还是娘娘的眼光独到。”梳妆宫女接过钗子,小心翼翼的插入郭太后的发中,又轻手拂去了她肩头的花瓣,抚平衣饰的褶皱。

    郭太后见差不多了,抬手一挥,“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朝着两位主子各施一礼,依次退下。

    等人都走了,知郭太后有事要谈,原本埋首书间的江佑,这才放下手中的书册。

    “来帮阿娘挑挑首饰吧,我记得这可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每每我晨起梳妆你都吵嚷着要帮忙挑。”郭太后轻声说道。

    江佑看了一眼铜镜里映出的人影,觉得这话听着有些许可笑。若说小,约莫着也就淑庆那般的年纪,什么都不懂之时,后来她可没干过这种蠢事。

    不过她的神情依旧淡淡,走到梳妆台旁,手缓缓划过各式各样的华美首饰,挑了一个眼熟的,似乎是她去岁送的玉镯子。

    “便就这个吧。”

    郭太后接过了手镯,慢慢戴上,“我之前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了怎么样了?”

    闻言江佑的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还需再想想。”

    郭太后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阿佑,这事情不能再拖了,那些臣子都盯着,我们得早做打算。”

    江佑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似是而非的笑,“怎么?就觉得我活不长了?这么着急。”

    郭太后知她吃软不吃硬,放柔声音,“我又何尝不盼着你好,阿娘这辈子就倚靠着你,就怕你出事,只怪这天不公,偏要让你受这份罪,我又何尝不觉得揪心……”

    说着已然带上了几分哭腔,“怪只怪你那狠心的父皇,为了他的宠妃,竟给你下毒,不仅害了你,还害死了你弟弟……”

    “阿娘何必哭呢,今日是你的生辰,说什么伤心事。先别想这些事了,该高兴些。”江佑眸色幽幽,让人看不清也摸不透她眼底的情绪。

    “不论是今日还是明日,我想到就偏要说的,我是忘不了这些的。阿佑,我这心里放不下啊,都是苦楚。”

    郭太后用帕子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我不是没想过让你从你兄弟那里过继一个,可这孩子与咱们都无关,到时候反倒亲近自己的父母,那么你该如何,阿娘该如何,郭家该如何。若是你那些兄弟中有那野心大的,最后借着自家孩子把持朝政,还不是由着旁人得了利。这又将我们置于何地。”

    “这宫中如今尽在我们的掌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郭家血脉代替,由你的妃嫔孕育,明面上也是你的孩儿,是正统,若是有人敢反,便就是谋逆。”

    说着重重叹气,“是他们皇家对不起我们母女在先的。阿佑你可得尽快做决定,免得旁生枝节。等孩子出生,你也可早些教导孩子,阿娘知你是贤明的君主,不比你那些兄弟差的,你也该有个孩子了。不然你争来的江山便要旁落,你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