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迟瑞专注于上药,听见盛迟鸣的话后只是轻嗯了一声以示回应,许久过后待药上得差不多了,盛迟瑞才破了盛迟鸣又一次的沉默:"委屈了。"

    往往都说,自我忍耐的破防瞬间是在他人一句最简单的关心之下,盛迟鸣觉得确实言之有理,况且这话还是出自事情起因的盛迟瑞之口。

    "嗯。"

    盛迟鸣又很想哭,但大概也是今日的眼泪流了太多,他哭不出来。

    盛迟瑞的指腹轻轻抹开堆积的伤药,商场上胜券在握的他,有时在对弟弟的问题上也茫然得犹疑不决。

    "说说看吗,对今天的事情,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盛迟瑞抽了张纸擦净手上残余的药膏,虽然对这种程度伤痕见怪不怪,但每次打完后还是会不免有些后悔。

    他不止一次在好像渐行渐远的兄弟关系中怀疑过自己的教育手段。

    盛迟鸣连着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的鼻腔连着眼角皆酸涩,却总是下意识地认错:"是我错了…"

    "别一昧认错,说你想说的。"盛迟瑞打断了盛迟鸣的发言,将手搭在盛迟鸣的后脖上,因汗液再次风干变得微凉的皮肤表层有了盛迟瑞的温度传递,盛迟鸣也仿佛在温热中被打了一剂强心针,底气渐旺了起来。

    "我不喜欢盛砾和他妈,也原谅不了父亲。"

    盛迟瑞点点头,意料之中的话没让他做出什么多余的回应:"嗯,我知道。"

    "我委屈是因为,哥不但没有告诉我你的想法,也不和我站在同一战线上。"盛迟鸣的这些话在书房里的时候其实也说了个大概,只是场景不一样,语气也有了不同,"而且哥打得好疼啊…"

    盛迟瑞知道他心里有这么个疙瘩,一时半会儿消磨不去,他也并未强求过,只是叹了口气道:"从前我觉得,做哥哥的应该以身作则,我并不想因为自己的态度让你觉得,针对父亲是一种正确的行为。不仅是单论孝道,还是说你我暂且都没有绝对的力量去挑战父亲的权威,或许等到有一天你足够强大了、能独挡一面的时候,你可以儿子的身份指责他这些年来的所做所为,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应该做的,就是学会管理情绪,人必然要不畏艰险,但学会妥协未必是一件坏事。"

    关于此事的做法在受罚时盛迟瑞便已明说过,但并未叙其缘由,盛迟鸣自己虽也悟了不少,但却不乐意那个在他看来所向无敌的哥哥自我否认,也不乐意看着他向父亲低头。

    "把集团管成这样,您已经强过他了。"

    盛迟鸣心有怨气而两人皆知,盛迟瑞没有再和他计较,仅瞥了眼伤处后就接过他的话说了下去:"那你也知道,是家里的集团。"

    "虽然我愿意出去单干,也有自信干得更好。"盛迟瑞没等盛迟鸣回答就自顾自说道,"但是我肩上的担子就该交给你了,你愿意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盛迟鸣从来就未对管理及商业方面透露出丝毫的兴趣,他既不愿意像商人需要的那样左右逢源,也学不会处理一些在他看来肮脏到骨子里的人际关系。盛迟鸣不似兄长一般被催促着长大,接着跳级后连大学都是双学位专业第一毕业,而彼时盛迟瑞也不过十九岁而已。

    其实在初三就开始自学高数的盛迟鸣完全具备跳级的资本,只是得到了盛迟瑞的坚决反对后也没再强求,后来想想,按部就班读完高中三年,轻松之余还能做许多自己想做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不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盛迟鸣觉得自己或许会成为一名科研人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同数据打交道。

    这类的想法他在初三那年便透露给过盛迟瑞,算起来那会儿盛迟瑞已经在集团里干出了成绩,也积攒了些自己的人脉了。

    他大概,是真的想过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