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好目送着钱望舒离开了勤政殿,忽然摇着扇子对李慕乾风凉了一句。

    李慕乾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疏离地望着面前胜负已定的棋局,淡淡道了句:“你输了。”

    “我祝子嘉行得正坐得端,自然愿赌服输。”祝英好轻哂一声,又是一句指桑骂槐。

    “那便留在朝中帮我。”李慕乾抬眸看向他,淡漠地重复了当初在云林寺中他对他说的那句话。

    祝英好是在登基前日才知道,外头传言要做新官家的那个和尚是他的发小一灯。

    正巧在楼外楼饮酒的祝英好听到旁边的达官显贵谈及这事,一向嗜酒如命的孤山居士当即便放下了手里的酒樽,牵了自己系在楼下垂柳边的快马就急急赶去了云林寺。

    没想到同自己下了十多年棋论了十多年诗的挑水小和尚,竟是先帝流落在民间的沧海遗珠,祝英好彼时的心中是欣慰多于埋怨。

    甚至说,他其实一点都不怪和尚瞒着自己,他晓得皇家秘辛是不能随意外传的。

    先帝病危,膝下无子,一灯大约是临危受命,也许他早先并不知情。

    即便早就知道,他听爷爷说过,先皇后是个善妒之人,不会容忍宫中出生他腹之子,一灯这般也是为了保命。

    去云林寺之前,他将一切理由都替他想好了,全然将其当作一件平常事来看待。

    见了面,一灯还是同往常一样,邀他去冷泉边的凉亭里品茶对弈。

    棋局是他们上回留下的残局,茶是先前去山下亲自炒的。

    祝英好装作无意地提起了这件事,却换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甚至说,很是荒唐。

    “子嘉,出家人不打诳语,此事我且与你交个底。”

    “你说,我且听着。”

    “我乃出家之人,临危受命不过为了铲除逆党,待功成身退,皇位自会有合适的宗室子继承。”

    “你指的逆党,是谁?”

    “肃国公钱氏一脉。”

    李家是前朝宗室之后,钱氏又是前朝京中大族,皆为躲避北方战乱而南渡,又于临安城相逢,以为亲。

    适值乱世,李氏有名钱氏有力,为保家中妇孺无恙,钱氏家主钱念北与中山王世子李法显与望湖楼会盟,结为子弟军,共平乱世。

    又一年,镇南军一统南方,钱氏承让帝位,奉李氏为主,立誓永不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