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道:“就这么跑了,倒不知道后面的事了。不如我们先看个结果再回去。”说着,便背着江苇青,匿在巷口的拐角处,悄悄探头往外看着。

    此时街上早混战成了一团。连那被鞑子砍断了一条胳膊的烧饼李,都举着擀面杖加入了战团。那三个汉子许是被打急了,其中一个忍不住从腰里抽出一把长刀来,另外两个汉子见了,顿时都顾不得遮掩身份了,也纷纷从身上掏出了要命的家伙。

    那镇上的百姓说到底不过是些平民百姓,看到刀的当儿,陈大不由一个愣神儿,就险些叫汉子的刀给捅了个血窟窿。也亏得胖子眼疾手快,菜刀一挥,把那汉子手里的刀给磕开了。

    就是这样,陈大仍然被吓得一阵腿软,“扑通”一下摔倒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便跟他真被刀戳了一样,“嗷”地一声儿,指着那三人,变着嗓音大叫道:“他、他们有刀!果、果然不是好人!”

    鞑子统治时期,汉人连菜刀都不允许有,又何况是这杀人的长刀。后来天启帝领着天启军灭了鞑子的狄国,统一天下后,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宁,也曾下过禁刀令,不许人带长刀上街。所以,可以说,身上会带长刀出门的,没一个是好人。

    那三人一亮出长刀,镇上的百姓们全都本能地退到了一边。而镇民们这一退开,便叫那两个汉子找着机会,拿着刀来偷袭那仍和中年汉子战在一处的花掌柜。花掌柜侧身一避,再回头时,那三个汉子已经全都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呸!”独臂的烧饼李冲着那三人的背影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侯府的人,一看就知道是骗人的!那镇远侯怎么说都是抗击鞑子的英雄,手下能用这样的怂人?若他们手上没刀,早被我们打死了!”

    听着“抗击鞑子的英雄”这几个字,花掌柜立时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此时,江河镇的百姓就和其他地方的百姓们一样,明明因为怯懦放跑了人,却一个个以“自我精神胜利法”麻痹着自己,竟认为是他们联手赶跑了来人,彼此间正兴致勃勃地吹嘘着“若是那三人不跑一定会是如何如何的下场”,因此竟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花掌柜那不屑的冷哼,只除了雷寅双。

    而雷寅双之所以会盯着那个花掌柜看,是因为,自她脱离险境后,她忽然就想起了板牙奶奶和陈大奶奶说的那个什么“你鳏我寡”的事来——那花掌柜,可不就是那俩老太太乱点鸳鸯谱的女主角!

    作为可能的后娘人选,便是雷寅双之前对这花掌柜颇有好感,这会儿也不得不提高了警惕,偷偷打量着那个花掌柜。

    “什么镇远侯府?”忽然,姚爷爷问道。

    花掌柜便过来,把那三人的话学了一遍。

    之前陈大奶奶跟姚爷爷叙述着事情经过时,一时没想起来那侯府的名字,只胡乱以“侯府”二字代替了,因此姚爷爷也没怎么在意。这会儿听到更仔细的内容后,特别是那个什么世子,姚爷爷忽地便皱了眉,回头往鸭脚巷口看了一眼——吓得雷寅双猛地一缩脖子,脑袋立时和肩膀上的那颗大头撞在了一处。

    那孩子被雷寅双的铁头撞得闷哼了一声。雷寅双赶紧冲他“嘘”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她这脑袋一伸一缩间,便没能看到姚爷爷那若有所思的神情。等她再次伸出头来时,就只听到姚爷爷一脸忧虑地对众人道:“最近附近老是丢孩子,偏又冒出这么一群人来,依我看,不定这几个人就是那些人拐子。难道是人拐子盯上了我们镇?!”

    姚爷爷这么一说,立时叫那些得意洋洋吹嘘着的镇民们全都一默。镇上谁家没个孩子?此时一听便都急了,相互责怪着:“怎么就把人放跑了?!”

    于是,接到姚爷爷眼色的花掌柜大声对众人说道:“跑不远!我们带上家伙分头去追,就不信抓不回他们!”

    镇上那些上了年纪的还在犹豫着,那年轻的却早已经热血沸腾了起来,纷纷喝着:“对对对,我们人多,怕他个球!”于是相互鼓励着,跟在花掌柜身后,往那三个汉子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年轻人都跑去“抓人贩子”了,老人们聚在一处议论着,雷寅双见没了危险,便笑嘻嘻地从巷口出来,站在街上踮着脚尖往石桥对面那三个汉子跑远的方向看去。

    她正伸着脖子看着众人跑远,那脑袋顶上忽然挨了一巴掌。她一回头,便只见姚爷爷正似笑似嗔地看着她。

    “还看什么看,回去了!”姚爷爷喝道,“你可真是的,有热闹看便什么都不顾了。瞧你这一身湿,是舒服还是怎的?也不怕冻病了!”

    “我是小老虎,我才不会得病呢!”雷寅双笑眯眯地晃着脑袋,却是忽然想到她背上仍背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便看着姚爷爷坦白道:“这孩子不是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