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继续一步一步走着。

    “唉。”他叹气,“真是糊涂啊。”他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还有个病人在等着他呢。

    布里莱尔踮着脚尖,把玻璃孔雀放到壁炉的架子上。旁边正好有一个水蓝的细颈花瓶,里面插着一束新鲜的结白雏菊,清香水灵。

    她退后两步,端详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把它稍微往中间挪了挪,又站开看了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布里莱尔的房间布置得非常简单。一张床,一张软榻,一张茶几,三把座椅,一个书桌,再加上一个衣柜和一个书架,就再无什么多余的东西了。

    家具很简单,并非当下时兴的款式。朴素的白窗帘紧紧拉着。墙纸是淡鹅黄色的底,花纹细小疏淡。黄铜的壁灯线条流畅优美,铸成百合花的形状。

    相比姐姐比阿特丽丝所偏爱的富丽繁绮,这样布置倒也素净淡雅。

    她在床边坐了下来,松开发髻,慢慢把头发梳通。雪白黯淡的发束倾泻下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头发已经很久没有修剪过了。

    她把头发分成两股,迅速地结了两条松松的发辫。

    真累。

    她索性一头倒在了床上。

    最近她时常会头疼,有时候还会在睡梦中惊醒过来。那些梦光怪陆离,晦暗忧郁。她曾告知过父亲自己的情况,可父亲只为她调配了具有安眠作用的药剂。刚开始,服用了之后睡眠确实安稳了,头疼也很少犯了。可时间一长,一切又周而复始。而父亲说什么也不肯给她调配新药了。“慢慢就会好的。”他安慰她。

    她翻了个身。

    昨天夜里,她难得地做了个美梦。其实也说不不上是美梦,只是她竟梦到了那个绿眼睛的男人。男人神情温柔、眼神仁慈,他拥抱她,并且给她承诺。

    等你长大了,我就来接你。他说。

    可等到醒过来之后,无论她怎么拼命回忆,都无法记起关于这个男人的一丝一毫。

    壁炉上那只碧绿的孔雀正静静注视着自己。那么美的绿。就像他的眼睛。她想。

    他的瞳孔深处像藏着一座森林,幽深不可见底,却又如此剔透、明亮。

    我今年几岁了?她掰了掰手指头。已经十九岁了吧。那那个男人呢?

    我已经长大了,而他也已经老了吧。

    前些日子吃晚餐的时候,父亲有意无意地跟她提起过佩宁和亚里奥斯两家的少爷,据说都是家世显赫、品行高尚的好青年。她虽然天真淳朴,却并不鲁钝。她听得出父亲话里的意思。她也知道自己年纪不小了,这个年纪的姑娘,不是已经成婚,就是早已定下了婚约。可父亲每每提及此事,她不是选择沉默回避,就是转移话题。

    别人不会喜欢我的。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了。

    为什么?侯爵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