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丰昭宛如机关人偶一样僵y地走着,蓝安淑牵着她慢慢走回助产所。

    进门後,蓝安淑把助产箱放下,背後响出剧烈撞击声,助产所刮起一阵狂风,她回头看,书柜上的助产学书籍全被扫到地上了。

    刘丰昭气喘吁吁地站在桌前,手掌轻微发颤,彷佛杀红了眼。

    摔书仍无法平复她心中的情绪风暴,她握紧双拳,对着桌子不停敲击,嘴里发出如野兽一般低沉的嘶吼,咿咿啊啊,没有意义的言语,单纯只是发泄悲愤的声响。

    蓝安淑想起了阿母歇斯底里的模样。她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心疼,刘丰昭总是这麽用功,立志要当个好产婆,现在有人在自己手里过世,会是多麽痛苦啊……

    「你在做什麽啊?你的手伤会更严重的!」她上前从背後环抱刘丰昭,把那双手臂牢牢固定,制止狂暴的捶打。

    刘丰昭持续着野兽般的喊叫,拚命扭动身T,试图挣脱蓝安淑的怀抱。明明平时力气总b不过蓝安淑,但这会儿却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冲劲,眼看就快要脱身了。

    蓝安淑连忙加强手劲,紧紧禁锢她,「冷静点,刘丰昭!」

    「呜啊──」刘丰昭甩动未受到拘束的头颅,散乱的发丝像武器一样来回。

    蓝安淑小心避开攻势,双手没有丝毫松动。

    「冷静点,刘丰昭,你冷静点,冷静点,冷静,冷静──」蓝安淑放软语调,像是在Y唱歌谣般带着韵律感。如果说刘丰昭是狂暴的台风,她就是平静的台风眼。

    这重新开启了刘丰昭使用文明人类语言的能力,「你叫我怎麽冷静得下来!阿钗Si了!」

    「你已经尽力了,大家都有目共睹。」蓝安淑柔声安抚,就像以往她照料阿母那般,「没人怪你的,他们太晚来找你了,那里也不是医院,有很多事没办法做。」

    「你不懂!你不懂!」刘丰昭更用力地扭着身T,「她又是那样地!Si在我手里了!」

    「我是不懂啊,你说『又』是什麽意思?你之前也遇过这种事吗?」

    刘丰昭蓦地不再挣扎了,身T放松发软,却开始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

    蓝安淑被突如其来的哭声惊得整颗心都揪在一起,确认怀中的人没有抵抗意图,便松开双手,温柔地抚上刘丰昭的背,又握起她的手,轻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你有什麽委屈的事,都告诉我吧。」

    刘丰昭不是没遇过束手无策的案例,即使从前在医院,医师也有无法治疗的极限。

    胎儿Si亡、产妇Si亡、母子俱Si、一屍三命,刘丰昭都遇过。每次也都会有些无力感,但也很快就在忙碌的工作与研究中过去了。

    然而,这次阿钗的案例,简直跟那时候一模一样,彷佛揭开她最深最痛的伤,狠狠地在伤口上撒满盐巴。

    刘丰昭小时候和父母住在台中的乡下,六岁时,姐姐被卖了。不久後,刘丰昭也被父母卖了,到了主人家,她意外发现姐姐也在那里当佣人。姐妹俩重逢,分外惊喜,两人对父母都有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却也珍惜在主人家的生活,至少衣食无虞,刘丰昭更因为天资聪颖,获得了陪主人nV儿一起读书的特权。

    原以为这样安稳的生活会一直下去,但刘丰昭十五岁的时候,主人在台湾投资的生意失败,破产了,心灰意冷,企图自缢,姐姐发现了,拉着刘丰昭一起去阻止主人把脚下的椅子踢倒,姐姐激动地说:「您有多想Si,就表示您有多想获得幸福!请您活下去吧,您一定能再得到幸福的!」终於劝住了主人。

    後来主人决定举家迁回内地,将卖身契还给了她们姐妹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