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的狗蛋儿还跪在母亲的坟前,脸上没有一滴泪,仰头呆呆地看着他。

    这样的的狗蛋儿,让秦泽更加心软,他已经受到了太多磋磨,不必再被往事牵绊。原本秦泽想让狗蛋儿跟着母亲的姓,但现在他改主意了。也许这个姓氏几年前还能为狗蛋儿带来荣华富贵,但现在只会为狗蛋儿带来杀身之祸。

    “你想要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吗?”

    狗蛋儿很高兴,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秦泽长身而立,清朗的声音随着夏风在这天地之中荡开:“夫君子者,敢以身为先。君子者,国之脊梁也。汝名,秦梁。”

    愿你有君子脊梁,正身为人,不再为任何人弯腰下跪,也不会再为这荒诞的乱世折断根骨。

    狗蛋儿仰着头,一颗泪水砸在干黄的土地上,流入母亲的坟墓里。这是他第一次哭,第一次真正地用正常的方式与母亲道别,真正地与那段与狗蛋儿这个名字一般荒唐悲苦的十三年道别。

    他哭起来没有声音,青天黄土都无从听到。

    但秦泽听得到。

    秦泽没有阻止他,任他哭着,任他把所有痛苦的回忆都流干。

    狗蛋儿哭起来眼眶通红,鼻尖嘴巴也被染上些鲜艳的颜色,看起来倒是有了不少生气。

    这让秦泽莫名想起之前与他的聊天,他说自己会怕他,秦泽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为什么狗蛋会觉得自己怕他,因为杀了个土匪?

    狗蛋儿的人生虽然短暂,但绝对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美好,他不是原主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狗蛋儿什么样子他早就心里有数。

    狗蛋儿比他想象中的要敏感,也比他想象中的要脆弱。也许怕他的不是秦泽,而是他自己在害怕自己。

    秦泽也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表现,确实不怎么样。

    作为二十一世纪和谐社会生长的青年,他是真没见过杀人,特别还是自己参与的杀人,说实话真挺可怕的……

    血淋淋的一个人躺在他面前,狗蛋儿当时又一动不动地毫无生气,真的要吓个半死。

    他连个十三岁的孩子都不如。

    秦泽想到这事就羞愧难当、尴尬万分,他偷偷瞥了眼狗蛋儿,他早就决定该转变思想,要以尊重平等的态度与狗蛋相处,并且不能再随便摸人家头。

    “不哭了,身上还疼吗?”秦泽摸着人家的头问。

    狗蛋儿擦掉眼泪,乖巧地摇头,小模样别提多惹人怜爱。

    这谁能忍得住……秦泽把他抱在怀里,又揉了两把青茬茬。

    “走,回家做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