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后的一个冬天,赵瑀永远永远离开了我。

    你可还记得,要再带我去一次太乙山?

    下辈子吧。

    下辈子我们一起去。

    还要在那里造一座属于我们的小院,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多年以后。

    “皇祖母,您再给钺儿讲一个故事吧。”膝边小小的人儿盘着腿,缩在我身侧,央告着我讲故事,“求求您了,皇祖母。”

    奶声奶气的童音逗得我发笑,我笑道,“你让皇祖母想想……”

    赵钺的父亲是我和赵瑀的第一个儿子赵辰。

    那也是一个秋天。

    “琰儿,我很欢喜。谢谢你。”

    赵瑀的眼里有光亮。

    我的思绪飘得很远很远——近来长姐来信,说身体不好,让我也多注意休息和保养。还说她不日就要回京,连养老的小院子都购置好了。我多番邀请她进宫与我同住,但她推拒数次:她这么多年自由散漫惯了,相比起前半生的不自由,她还是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那就随她去吧。

    “皇祖母!”

    我回过神,眯着眼瞧他。自从赵瑀去后,我的眼神也开始不大好了。一年比一年糟糕。

    从前幼时,常听嬷嬷们私下议论,只有老人才会常常想起从前的事情。

    我现在常常想起以前的事情,也常常给钺儿念叨那些故事。

    “母后,”皇后在门外偷听了许久,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笑着走进来,“儿臣听说当年父皇非母后不娶,这其中有什么渊源呢?”

    渊源,就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了。

    幼时我跟着宁王一起去皇家书院念书。那时的我叛逆得很,常常语出惊人,曾把夫子气得辞馆而去。

    旁人都认为我是个异端,不大愿意同我说话。唯独宁王赵恒,幼时上下学总是小心翼翼牵着我的手,生怕弄丢了似的。但赵恒的性子急,我和他常常说不到几句就开始争辩,他每次都和我争得脸红脖子粗,赵瑀则是在一旁静静看着。他总是那么疏离,那么有距离感,让童年活泼的我望之退却数里。不愿与他玩耍。

    有次我当着众人的面,和夫子争论女德女戒的话题,言女子之自由。夫子气得咳嗽,叫嚷着要拿戒尺打我的手板心。赵恒很是不认同我的这番话,不仅不等我一起回家,还转头就告诉了我长姐,害得我回家又被教训了许久。可下学后那个一贯冷漠、不愿与人多语的赵瑀专程来找我,夸赞了我一番。第二天还派人给我送来了好多有趣的书和小玩意儿。自那以后,他和我之间的关系渐渐也缓和了不少。

    再之后,我就没去书院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