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大祭,举行得很隆重,所有朝官都去了白马寺,除了江统养病在家,当然,他在不在也没有人过问,这一日正好天气晴朗,久违的阳光也肯赏脸,这让士子们好一番称赞,祭祀肃穆,礼仪官除了念祭词外,更是大力称颂当今陛下的丰功伟绩,虽然,收复洛阳是诸多将士们拿命拼来的,但更大的荣耀属于朝堂,古往今来皆是如此,司马羡便也厚着脸皮一一接受。

    王元昱看着一身龙袍,得意满满的司马羡露出讽刺的笑容来。

    当然,在这样的正式场合,少不了一些人的拍须溜须,不过,他们都明白,真正的功劳属于谁,于是在回到皇宫的酒宴上,士族们更多的是围绕在王元昱身边。

    “大将军辛苦了。”

    这是大家说得最多的话,司马羡看在眼里,心里也不是滋味。

    而南康公主,是自王元昱回建康后,第一次见他,她以为王元昱会向她解释为何不回公主府的原因,会向她道歉,那知,王元昱对她十分生疏,客套的问侯一声后,便将她凉在一侧,与朝官们左右逢源去了,她十分不悦,又不好当场发作,有命妇来向她问安,她也是一幅冷若冰霜的样子,使命妇们都觉得没有面子,恹恹而去。

    南康公主在贵妇之间的名声并不好,主要是她的嚣张与目中无人,有人说她与王元昱真是天生的一对。

    她的嚣张不仅仅是在贵妇之间,对司马羡她也是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当年的建康之难,她所受的苦,她可是一点儿也没有忘记,外祖母对她说过,只有王元昱才能护她,但她对王元昱同样没有好印像,奈何她生于皇室,她的命运是不能自己做主的,若不嫁给王元昱,还不知司马羡将如何对她?

    有一段时间,她也是埋怨外祖母,外祖母为了满意她北伐之心,做主将她嫁给了王元昱,那时的王元昱是何等的没落,一个郡守,名声也不好,他的元妻陆微刚死没多久,便想着续娶,她可是堂堂公主,但她也只是一个孤女。

    她觉得自己是被众人遗弃了,皇嫂走了,不要她,外祖母从未问过她愿不愿意,她的皇兄,她的皇侄早早离开人世,她别无选择。

    成亲时,她才十三岁,婚礼也简单,因年纪少,他们并没有圆房,她在武昌住了一年,然后就被王元昱送回了建康,先是住在王伦曾经的府里,面对一群疯女人,病女人,王元昱很少回建康看她,他的所有时间都放在征战上,自讨伐了西南李氏的叛乱,王元昱名声有所恢复,她才有资格修建了公主府,搬入公主府时,她己经十七岁了,总算有了自己的府邸,她的公主身份也开始得到贵妇们的尊重,她有些感谢王元昱,然而,他依旧很少回来。

    圆房是在他第一次北伐失败后,痛苦的经历打破了她所有美好的想像,他喝得大醉,大骂司马羡,她也骂司马羡,她同样讨厌司马羡,他听了很高兴,就这样,像是对她的赏赐。

    虽然难受,但既然嫁了他,她满怀心思想要得到他的宠爱,然而,他的心思永远在北伐上,后来听说他在军中有侍妾,她火冒三丈,与他大吵一架,他拂袖而去,她再不理他,自至二人之间再无亲密之举。

    他收复了洛阳,他满身荣誉,她也可以嚣张了,面对贵妇们对她的殷勤,她仿佛又回到以前的岁月,她决定原谅他,不就是几个侍妾吗?她堂堂一个公主岂能与这样的女子一般见识,她写了一封高傲的信,希望他能主动回来认错,他很久才回信,丝毫不提侍妾之事,客套得不能再客套的几句话,敷衍得不能再敷衍的几句话,后来她又写信骂他是**子,从此他再无回信。

    没有他在身边又如何呢?她南康公主的生活一样过得有声有色,她活跃于各项应酬,贵妇们的赞美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甚至有人还说,没有了她,王元昱算什么呢?

    是呀,没有她给他这个驸马的身份,他依旧是一个郡守,一个没落家族的弟子而己。她觉得她们说得没有错。

    建康士子多风流,看着那一个个文采俱佳,丰神俊朗,潇洒不羁的士子,再与整日泡在军营里的王元昱对比,觉得他是多么的俗不可待。

    此时,王元昱对她不理不彩,与士族们谈笑风声,南康又气又委屈,回到她的公主府,这口气依旧没有消。

    一直伺侯在身边的王嬷嬷着摸着公主的心思,为了讨公主喜欢,将公主没骂出的话都骂了,劝道,“公主不要与这般人见识,俗气。”

    南康红着眼,“他一眼都没有看过我,我还是他的妻子吗?我连他身边的那两个奴都不如。”她指的是张萧与童生。

    “那是他有眼无珠。”嬷嬷道,“不就是仗着有点军功吗?这战场上的事,胜负谁也说不准,那一天他若败了,看他还能这般得瑟,若得陛下治罪,还不是要来求公主庇佑。”

    南康听言倒也有些不悦,“嬷嬷慎言。”

    嬷嬷打了打自己的嘴,“是老奴错了,老奴不该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