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知道这是梦,她回到了华亭,又是杜鹃盛开的季节,漫山遍野杜鹃花像朝霞一样绚丽,她从花丛中的小道慢慢走过,贪婪的闻着那久违的花香,这些花原本是野生,杂乱而零落,后来经母亲的打理,才有了这一片片花海的模样,几个奴仆正拿着工具修剪花枝,只听其中一人道,“小心些,那可是夫人培育的新品种。”

    夫人......

    静姝轻车熟路的沿着小道继续向前,在她面前出现了一个庄园,庄园的门牌上有四个字,“陌上花开”,那是母亲亲笔而写,她推开大门,院内清雅幽静,各种翠竹,藤植被打理得整整齐齐,沿着青石板路缠缠绕绕直到曲池边上,曲池里的荷叶大片大片,荷叶下有鱼儿追逐,池边水榭里,有一个漂亮的女子正在绘画,女子穿着淡蓝色的衣衫,发上插了一支杜鹃花,正巧有一只蝴蝶停在那杜鹃花上,静姝不由得呆了呆,朝那女子走去。

    她坐在女子的面前,认真的打量着女子,女子是那般的恬静,她低头着,垂着眸,长长的捷毛一扇一扇,她红唇微启,嘴角含笑,一切那么的美好。

    “阿娘......”静姝轻轻相唤,她以为女子听不见,因为这是梦,但她就想唤着阿娘,从内心深处唤着阿娘,女子居然抬起头来,对她轻轻一笑。

    静姝一惊,“阿娘?”

    女子的目光却越过她,看向她的身后,静姝不由得回头,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跑了过来,其中一红衣少女笑道,“阿娘,今日是三月三,女儿可不可以不做功课,与香儿去后山玩?”

    女子宠爱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点了点头,然后从案桌上拿起一个食盘,少女拿了两块桂花糕,一块递给身后穿着绿衣的香儿,然后两人手牵着手笑着跑开了。

    见着少女离开,女子又开始作画,静姝继续坐在她面前,托着腮,看着母亲,忽尔想了什么,三月三,不正是火烧山庄,阿娘被害的那一日吗?静姝神色一慌,大喊着,“快走......”

    这一喊她便醒了。

    “你在唤谁快走,司马羡吗?”

    静姝懵懂中,听到有人在问她,她睁开了双眼,一时还没有缓过气来,只觉得心口跳得厉害,她喘了两口粗气后,这才认清了现实。

    此刻,她正躺在一张破旧的木榻上,她的身上盖了一床棉被,但棉被散发出一阵霉味,让她有些着恶,而且还觉得冷,非常的冷,如掉进了一处冰潭,即便木榻不远处有一处火堆,也只是一种假像,一点驱寒的功能也没有。不仅如此,她还觉得头痛,她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一触摸,不由得痛得嘶了一声。

    “能动,有知觉,看样子老天不肯收你。”

    先前那个声音又说话了,像是对她活着一事,有些不服气,静姝寻声看去,她的对面,火堆的另一边,坐着一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王元昱。

    她一下子清醒了。猛的撑起身,或许动作太急,让她一阵头晕目玄。

    王元昱正在往火堆添柴,“劝你别乱动。”他的声音很弱,“你己经晕了一天一夜,伤得重,额上有伤,腿也瘸了,不过,我己经好心的给你接好了骨,你这一动,错了位,以后便是好了,也会跛着走路,一个有残疾的妇人,以后谁还会要。”然后又讽刺道,“不过,能活下来,便是跛了,也不吃亏吧。”

    静姝这才想起来,所发生的事,她原以为可以拉着王元昱一起死,的确,他们掉进了江,但结局是他们没有死,上天真是太不公平。

    “你为何没有死?”她咬牙切齿的问。

    “你不也没有死。”他漫不经心的答,“对了,你下榻不便,若想入厕,便用那个吧。”他抬手指了指床下的一只陶罐。

    静姝又满通红恨恨的看着他,却见他闭上了双眼,靠在了身后的墙上,似乎一点儿都不想与她说话。

    静姝脚不能动,但手还是好好的,她下意识摸上腰间,欲拿出匕首,发现腰上空空如也,不仅如此,自己身上的衣服呢?

    静姝惊呼一声,她只穿了一件细腰,抹胸。“王元昱,我要杀了你。”她不由得大声朝他喊去,他闭着眼,没有回应她,静姝抓起那陶罐,朝王元昱扔去,但毕竟力气有限,陶罐滚落在火堆边,他依旧没有回应。